每次開會，會議室兩排長桌，台電的人都集中坐在其中一排的尾端。黃重球沒來的時候，我看那一群人坐在一起，就是人數比較多而已。他來了，我在對面看，就馬上多了左簇右擁的架勢。

有一次和林院長的會上，我們提出一個問題：照現行的《電業法》，台電的負責人如果發生「任意間斷供電」，或者「不報請核准而停電」的情況，造成社會恐慌，他會有什麼樣的罰則？
這個問題我本來想問林院長知不知道，但覺得太失禮，就改問童振源發言人。童發言人很客氣地說他沒有研究。

照《電業法》第108條的第六款和第七款規定，台電負責人要受罰，但是罰則是微乎其微：「處三百元以下罰鍰」。

民間連騎機車行駛禁行車道，都要被罰六百元，台電的負責人肩負國營壟斷事業，為全社會保證供電的重任，但是如果基於什麼原因而「任意間斷供電」，或者「不報請核准而停電」，造成社會的恐慌，結果卻只負擔「處三百元以下罰鍰」的法律責任？這個責任是不是太輕了？

當著林全院長的面，黃重球回答的時候沒什麼停頓：「有問題也是歷史原因所造成。叫我付的話，三百元也嫌多。」

在1930年代，美國芝加哥有一個黑道超級老大，叫卡邦（Al Capone）。在禁酒令的年代，卡邦仗著自己黑白兩道通吃，不但大發賣酒之財，也讓自己的名字成了「黑幫」、「犯罪」的代名詞。美國司法系統一直想辦他，卻抓不到證據，因為芝加哥的警界都是他的兄弟，被他買通。

最後美國政府想出了一招，就是不從司法，而是從財政部查稅的途徑下手，結果逮到他逃稅的證據，把他送進監牢。這件事情影響深遠。一方面，後來這成了美國政府掃蕩黑幫的拿手利器；另一方面，美國黑社會也被卡邦這個案例嚇到，為了不要重蹈覆轍，開始研發各種洗錢途徑，促進了全球性的洗錢大潮。

《鐵面無私》這部電影，講的就是卡邦這個故事。而我們這次查台電缺電，也受這個故事啟發很多。

「開放台電」的研究計劃進行了七個星期。差十天要殺青的時候，我一開始想到這個計劃第一個邀請的人，也可以說是啟動這個計劃的關鍵人物方儉，卻突然因為不肯接受我的質疑，就他要做的事情進行利益揭露，而說不幹就不幹，脫隊而去。

我應媒體訪問，做過一次聲明，我們團隊對方儉這件事情也表達了「遺憾」。但很多人還是想知道：方儉突然離開開放台電的研究小組，到底掌握了多少重要資料？研究小組對於方儉的離開為什麼只是表示遺憾，只表示那是個人行為? 等等。

之前對這件事情，我都使用代表研究小組的立場，語氣保持中立平和。現在結案報告提出了，我可以用我個人的語氣來寫寫我看到的事情，還有一些經過的背景，所以決定寫個「郝明義快ㄉㄚˇ台電系列」 ， 第一篇就寫方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