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ntio hero

2016 年 1 月 5 日,10:30

P 隨筆

詹順貴:串聯異議者的人

「我們的經濟發展和生存選擇,來到了一個關鍵點。」

‪#‎綠黨社會民主黨聯盟‬ ‪#‎不分區立委候選人‬

@郝明義看到的這個人

沒見到詹順貴之前,我和他在網路上因為討論核廢料的處理,交換過電郵。

當然也經常看到他對許多議題的發言 ,許多和生態環保相關,也有台南的鐵路東移問題。

我看他是律師,涉獵的範圍廣,批判火力強,所以想像他的相貌,和見到他本人的時候差距不小。

這個常帶著笑容,說話不快,語氣也很柔和,看來就像是學校老師的人,很難聯想到我從他文章裡看到的那位精力充沛,為國內眾多不同領域內的弱勢團體發聲,把他們串聯起來的詹順貴。

詹順貴說話的要點很清楚,不時會有些金句。

他說:「我們的經濟發展和生存選擇,來到了一個關鍵點。」而那天他談的許多重點,都是環繞著這個來的。

「過去政府的大有為,是鋼筋水泥思維與邏輯。今天的政府沒有大有為,也不能囿於鋼筋水泥思維。」

從這一點,詹順貴再說了一個重點:「政府的資源是有限的,所以應該由人民參與決策。」

他認為,過去的施政議題由官員決定,透過行政程序,把人民排在最外面。而未來,施政議題應該由人民決定,政府協助進行程序,做出最好的決策。

我問他身為不分區立委候選人,如何進行助選。

「我本來就是透過自己處理的案件,接觸各地的異議者,如新北貢寮、台東美麗灣、苗栗大埔與灣寶、新竹竹東二、三重埔與璞玉、彰化田中與二林相思寮等等地區面臨開發徵收的這許許多多事件,」詹順貴說,「我再努力把他們串聯起來。」

最有意思的,是聽他解釋怎麼告訴大家蓋綠社盟的政黨票。「我跟他們說:大選有三張票,第一張第二張上有人頭像,投誰或不投,都可以,第三張沒人頭像,看見有微笑的圖案,就給他蓋下去。」

詹順貴是個串聯異議者的人。

@詹順貴自己說的話

我出來選,和區域候選人的「志在參選」不一樣,我只是盡力壯大綠黨的力量。

綠黨十九年,一直很努力關注社會議題,但是窮嘛,在政治上很難突破。318之後,大家認為時機到了,再加上(2014)地方選舉選上了兩席議員,信心大增,綠黨決定參與大選不缺席。

假如綠黨、社民黨、時代力量,所謂的第三勢力能夠整合成功,人才濟濟,我就不必出來選不分區了。整合失敗了,我對老戰友李根政說,到最後如果有需要就跟我講。之前他也有提過,我沒答應。這次我答應了,先是代表綠黨,後來和社民黨結合,就變成代表綠社盟了。

既然出來了,雖然是不分區,我還是盡全力輔選。

綠黨是小黨,不會造勢,沒有明星光環,候選人媒體曝光率很差,知名度打不起來,是現階段最大的問題。

譬如講,馬習會宣布後,第三勢力和社運團體一起到總統府抗議,我們看三立和民視新聞,我們的發言沒看見,標題只提到黃國昌,畫面焦點也是黃國昌,我們都成了背景。

由於我們的人力、資源少,相對的,無法造勢、廣告,只能靠勤跑社區,從草地札根方面努力,這也是我們突破困境的方法。

李根政長期在高雄著力於環保、空污、水污議題,和後勁居民建立了情誼,也得到支持。

我呢,這幾個月持續在投票日前,勤跑全台各地。

我曾經長期協助過或一起努力反不當開發、捍衛生活環境的人與團體,例如宜蘭蜜月灣、美麗灣、淡海二期新市鎮開發、貢寮反核四、竹東土地徵收自救會、再到最多浮濫開發徵收的苗栗、往南到台中、彰化、雲林(反六輕空污)、台南反鐵路東移,一直到高雄屏東等等。

現在我反過來尋求他們協助,請在地意見領袖支持幫忙,我告訴他們,候選人要投誰,沒關係,但政黨票投綠黨。

中南部還有一個麻煩,綠黨會被誤會為綠營,民進黨,又得好好解釋說明,不然的話,他們大喊支持,章蓋下去卻是民進黨。

我們用草根力量積少成多,雖然很難反映在媒體的民調上,能擴散多大,也不曉得,但盡力而為,聚沙成塔。

我們也把這次大選當練兵。希望三年後在地方選舉能選上更多的席次。這次,我們當然希望能突破5%,不只進國會有力量,也可以讓我們能進行更多草根運動的培力。

國會單一選區制,對小黨十分不利,設限5%,在我們看來,根本是兩大黨夾殺小黨。

這也是我進入國會後,要做的事。我們到底要總統制,還是內閣制,大家討論清楚。但不能像現在一樣,根本是一個有權無責的總統無限大制。

今年(2015)空污愈來愈嚴重。北部是由中國境外移來,中南部則是境內製造。環保署時時發表PM2.5預警,媒體報導也多。

這讓我們思考一個問題,經濟發展是手段,還是目的?

經濟發展的成果,利益不能公平合理的分配不說,也沒有帶來乾淨的空氣、乾淨的水、安全無毒的食材。這樣的經濟發展模式顯然很有問題。從這個角度,大家就應該有不同的思考模式,不同的選擇。

未來政府施政,應該由平民的角度出發。也就是說,政府的決策,不是由政府決定政策走向、預算分配,而是由人民決定政府有限的資源,怎麼做出公平合理的分配,政策的先後秩序。

過去政策,全是由官員控制,操縱行政程序,把人民放在最外圍,未來政策要和人民貼在一起,公務員在外圍,透過行政程序,協助人民做出最妥善的政策。

年輕的一代要認識這一點,不要相信萬能政府、官員清廉,他們會以民為主那一套。

監督政府,不只是在國會,我們必須把制度、平台建構出來,法律、預算公布出來,讓民間對議題有實務操練的機會。

在中央,例如服貿,不能由政府簽了才說。馬英九一直說利大於弊,但利在哪裡、弊在哪裡,誰獲利、誰受害,為什麼那些人平白受益、另一批人平白受害?受害如何補償?這都得由大家來討論。

甚至經濟走向,是要跟中國靠近呢,還是跟美國靠近,或者在中間?甚至那些項目可放在服貿裡面,那些項目不可以,都得由人民決定。

在地方,譬如說,新竹台灣知識經濟旗艦園區,畫了440公頃土地,其實產業專區只佔60公頃,有180公頃劃為住宅區,裡頭還包括獨棟豪宅,美其名說是國際示範村;交通大學負責規畫,也拿走了40公頃。如此明顯炒地皮的開發案,為何被提出來?事先是否曾與人民溝通?是不是應該與人民討論後才決定?

但我們看到的卻是政府強勢主導,想區段徵收徵收,然後發生抗爭,不僅徒增很多社會成本,也讓這欠缺正當性的案件,一拖十幾年,不僅毫無效率,更葬送政府公信力。

航空城也一樣,第三跑道不過需要700公頃,兩任縣長朱立倫、吳志揚,由700變2200,再變6000公頃,玩的全是地目遊戲。

但為什麼上表面支持的人多?因為規劃的時候風聲就出來了,投資客進場,農地價格翻兩翻,地主也換了兩三遍,他們說他們地主,你也不能否認,投資客當然支持區段徵收,聲音還很大。反對的呢,全是一代代務農,從沒易主,這是他們的根,結果卻被打成釘子戶。

這樣的都市計畫,不該用大政府模式,由首長一個人和一群裙帶派系決定。一開始就該公布,有利害關係的人一起來討論。

政策執行,事前多一點溝通,執行就快一點;事前不溝通,執行就問題百出,譬如,服貿就造成了太陽花運動。

老官僚抱著大有為政府的觀念,懷念蔣經國時代的十大建設,也拼命喊建設,建設還嫌不夠大不夠誇張。蔣經國的十大建設,有他時空背景和脈絡,到今天,核電、五輕也發生問題。

如今時空不一樣,台灣已經是全世界道路密度最高的國家,還搞造橋舖路大有為的建設,而且集中在鋼筋水泥,豈不是可笑。

政客這種根深柢固的觀念改不了,所以得多一點有別於傳統、藍綠之外的第三勢力進入國會,衝擊現行傾向財團的施政邏輯才行。

我進入立法院,還會特別重視預算監督,該刪的就要刪。有個笑話,說是行政機構怕預算被刪,浮編了一成,結果沒被刪,錢多了花不完,還得被檢討執行不力,這些亂花的錢,都是舉債來的。

有限的資源、預算得用在該用的地方,而不是拿去蓋蚊子舘。

這次立法院會期更荒謬,國民黨執政,不刪預算;民進黨準執政,也不刪預算。國會只有這兩黨,國家完蛋了。

另一方面,用我二十幾年社運經驗,在憲改中,也要盡一份力。

除了國土、都更、農業之外,憲法第七條到第二十三條的人權部分,一條條整理,希望能把有尊嚴的勞動權、工會、居住權、媒體的接近及使用權等都列進去,這是人權清單,得更周全和現代化。

綠黨在選舉中很艱困,已經十九年了,但因小黨知名度有限,加上長期以來我們倡議的環境議題,多多少少和大企業站在相反的立場,要得到他們的贊助太難了,所以募款頗為困難。

過去十九年,大概有十四年,生態議題上升緩慢,到近五年才熱起來。
但到今天,主導台灣政治走向、資源分配,還是發展主義、建設主義。可喜的是,潛在的對抗角色,也因生態議題發熱而逐漸浮出水面。

這是我們的機會,也是台灣永續的機會。

@陳季芳的側記

「我們綠黨啊,經常是新聞的背景畫面。」

詹順貴律師,很瘦,講話完全沒有律師那種「雄」的氣勢,甚至有點害羞,稍多講了幾句,就會覺得「搶了你的話」,不好意思,頭稍稍的往後縮;笑也很含蓄。

他是聆聽的人,「我比較像社運人。」哈哈,你說像嗎?

但是,他就是從事社運20年了,從高爾夫球場濫墾抗爭運動開始──這是大家都已經遺忘了的環保運動,直到今天,足跡從台東美麗灣,到苗栗大埔,台南鐵路東移。

他加入了綠黨約8年,綠黨窮,人力也不夠,「不會造勢,沒有明星光環,媒體不寵,經常變成背景畫面。」他感慨,「因為這樣,也很難反映在媒體民調中。」

詹順貴是相信一步一腳印的人,他本無意參選,因為第三勢力協調不成,各自為政,他反而跳出來了。他要利用選舉宣揚綠黨。他曾經參與過社運的地方,都要跑一次。

「你們要相信我。」他告訴大家怎麼投政黨票,「第一張(總統票),第二張(立委票),怎麼蓋章都沒關係,第三張(政黨票),你們看見那個笑笑的太陽,就給他蓋下去。」

他希望能過5趴,讓綠黨更有力量保護環境生態。

最重要的,詹順貴說,「在今天,我們得用不同的思維,衝擊固有的思考模式,台灣才會更好。」

http://twunbound.github.io/view/thomas0126

詹順貴

‪#‎年輕的力量進國會‬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2016 年 1 月 5 日,08:32

P 隨筆

1月5日在香港明報發表,同日台北蘋果日報也刊登(但標題被更動)

台灣新價值觀形成的起點
-在2016台灣大選之前給習近平主席的信

習主席:

新年好。

兩年前的三 月九日,我曾經就兩岸服貿協議的發展,寫了一封信給您。

那時我不知道十天後會有太陽花學生運動發生。只是就我當時對台灣民情的體會,建議您如何避免在兩岸越走越近的同時,卻越離越遠。後來,我也很高興看到中國大陸開始對台灣三中一青的重視。

十天後台灣選舉在即。對於這次選舉結果,很多人都預測會有明顯的政黨勝負。我相信您對情勢也都有瞭解。

今天寫信,是想和您分享一些看法。

我花了兩年多時間,訪問台灣社會裡許多領域的人寫了一本書。最近又再訪問了許多年輕世代的參政者,印證他們所看到或代表的民意。

我體會到的是,雖然台灣朝野政黨仍然把這次選舉的主調訴諸於 政治或經濟路線之爭,但事實上這是一場大致以三十五歲年齡線為界,前後世代不同的生活觀、價值觀之爭。

這麼說,是因為今天台灣所面臨的問題,不論政治、經濟、環境、教育、兩岸等,每個領域都來到了一個臨界點,不能因循以待,也不能再個別應對。新世代的年輕人越來越體認到:台灣面對的是結構性問題,不能再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因此需要審視過去所有引以為常的思維和習慣,需要從新的生活觀、價值觀裡思索答案。

所以這次選舉最重要的意義,不在於個別政黨的興衰起伏,而在於這將是台灣社會開始思辯,並形成新的生活觀和價值觀的起點。

過去,台灣都是政黨來形塑大家的生活觀和價值觀。從這次選舉開始,將有越來越多的人以自己相信的生活觀和價值觀來參與政治。

在這個新的生活觀、價值觀形成的過程中,我們會不可避免地把兩岸關係當成一個重要的指標來審慎檢視。但中國大陸不必把這些審慎檢視看作兩岸關係的倒退,也不必將之與所謂的反中畫上等號。

當然,如果中國大陸對於台灣新的選舉結果有些新的政策,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我對您在2014年9月底接見台灣 一個政黨時候的所言,也印象深刻:「兩岸選擇不同的政治發展道路,台灣同胞對於社會制度和生活方式的選擇,大陸予以尊重;對於台灣政治發展道路對其自身社會政治穩定、經濟發展帶來的影響,大陸無意評論,但希望台灣方面尊重大陸13億人民的選擇與追求。」

以中國大陸之大,猶希望台灣能尊重大陸13億人民的選擇與追求;以台灣之小,希望大陸能尊重台灣兩千三百萬人的選擇與追求,想必也可以被理解。

兩年前寫給您的信裡,我曾經提到:以中國大陸今天巨大的經濟實力,以銀彈而非砲彈淹沒台灣並非難事; 但事實上這可能不但不利於台灣,也不利於大陸。

因為台灣對中國大陸而言的真正價值,在於彼此可以進行「較勁的合作」。

對台灣來說,只有較勁而沒有合作,會形成無謂的衝突;只有合作而沒有較勁,會在不知不覺中養成倚賴而被淹沒。「較勁的合作」的價值,不言自明。

對中國大陸而言,經濟力量大到可以吞併台灣卻不為,讓台灣持續成為「較勁的合作」對象,也有價值。

台灣經濟的活力,相當程度立足於不同於中國大陸的政治與社會體制。中國大陸如果只想借由強勢的經濟力量就把台灣沒入,將發現不過多了一個相當於大陸三線省市,不如雞肋之地。相反地,當時我說,「中國大陸如果真正尊重一個『通過實力的較勁而相互合作』的台灣,那我們也可以提供中國大陸任何其他省市都無法提供的資源和動能。」

從這個角度來看,最近中國大陸一家IC 集團為了要投資台灣IC設計產業的許多動作與發言,不無令人遺憾之處。

該集團有中國的國家隊背景,其負責人購併美、韓等國的廠商不得,進而想整合兩岸IC產業的資源,其急切可以想像。

但是該負責人聲言「台灣 如果不讓我們投資,那我們就禁止台灣生產的產品在大陸銷售」,則有多重爭議。

其一,這種發言語帶威脅,是 中國大陸不可能對拒絕其購併企業的美國、韓國所說的話。但卻對台灣說了。

其二,兩岸之間的往來,包括簽署ECFA 而不是一般WTO的貿易協定,本來是要證明彼此的來往,可以立足於優於WTO的原則和基礎。現在中國大陸把不會對其他WTO貿易伙伴所說的話卻拿來對台灣說,從根本動搖兩岸好不容易建立的互信基礎。

當然,這種發言也不符合您三個月前在新加坡發言時所強調的:兩岸有能力、有智慧解決自己的問題。

而事實上,如果兩岸能體會較勁而合作的作用,不只IC產業,許多產業都可以共同開展大不相同的新局。

對中國大陸而言,有一個較勁而合作的台灣的價值,應該還不只在經濟層面。

近三十年來,中國大陸與台灣,一直在走兩條不同的路子。
中國大陸在經濟發展與國力躍升上展現了「有用之用」的極致。台灣則在政治民主與社會多元價值的發展上一路探索「無用之用」的力量。

今年2016年,是文革五十周年。

在五十年前,兩岸軍事力量尖銳對立的時刻,很難有人相信台灣這個蕞爾小島在經濟上的種種努力,將在日後對中國大陸的發展有什麼大用。

今天,兩岸經濟力量差距對比明顯的時刻,可能也很難有人想像台灣即將展開新的生活觀、價值觀的調整,以及包括憲政在內的改革,對日後中國大陸有何可用之處。

但是如果我們彼此都多相信一些時間的作用,再五十年後回顧,很可能又有今天回顧五十年前之感。

我會寄一本我寫的《如果台灣的四周是海洋》給您,得便或請過目。

如果您想要多瞭解一些台灣這次選舉與生活觀及價值觀的變化,也歡迎到我的臉書來看一下我們對一些年輕世代參政者的訪問。

新年,祝
如意

郝明義  謹啟

2016年1月5日

註:2014年3月9日
<在越走越近與越離越遠之間- 給習近平主席有關兩岸服貿協議的公開信> http://bit.ly/1RVSRgB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2016 年 1 月 4 日,20:57

P 隨筆

許秀雯:女同志寫給台灣的情書

「新政治,就是價值的選擇走在選票的計算之前。」

‪#‎綠黨社會民主黨聯盟‬ ‪#‎不分區立委候選人‬

@郝明義看到的這個人

不分區立委候選人,不像區域立委候選人那樣有直接面對第一線選民的壓力。

所以我們訪問過的不分區立委候選人,大多主要從自己的專業發言,把面對選民的活動則留到比較後頭才進行。

許秀雯是少數的例外之一。

我見她的那一天,在台中。她正在全台環島途中,前一天剛參加了台中的一場同志大遊行,和我見完之後,還要繼續南下。

「我買了一輛二手休旅車來跑各地,雖然不可避免會製造些碳足跡,」許秀雯指指她那輛彩虹車,「但是可以幫我把全國當選區來跑。」

許秀雯說,她是台灣史上第一個被政黨提名為不分區立委候選人的出櫃同志。過去台灣的選舉,還沒有過旗幟鮮明主打同志議題的出櫃同志候選人。

而她之所以決定參選,並且堂堂正正地亮出同志的旗號,是因為這是「女同志寫給台灣的一封情書」。

所有的情書的根源都是「愛」。所以她寫這封情書的目的,也是要告訴大家,政治,可以有「愛」。

「現在的選舉,時間到了,許多人就要催化對立。連性別議題,也只是被利用。」許秀雯說,「太多人根本沒想過:政治可以是溫柔的。」

她分析,同志從小就不是主流的性向。對差異、霸凌、弱勢,都比較敏感,所以較可能擁有「雙重視野」,不帶偏見,而帶有溫柔。

因此那天聽許秀雯講她所主張的「弱勢相挺,底層相連」這句話,我在筆記上做了個很大的星號。

她所說的「弱勢」,不只是指她在台灣參與社會運動所致力協助的同志、原住民、勞工、其他社會底層,甚至也包括台灣本身。

許秀雯說,面對仍然把同志議題當禁忌的對岸,在這方面相對開放許多的台灣,應該意識到善用同志的議題,對台灣資源不足的國際活動的本身就會是很大的助力。

「318才過了一年多,但已經相當多的人不記得當時為什麼發生此事了。」許秀雯講話指東打西,但是脈絡很清楚。

「所以許多事情需要紮根,對於民主政治的關心與意識更需要日常化,讓一般人都能輕易地跨越門檻,有時間接觸政治、有能力廣泛而不偏食地討論政治。」她說,「只是小黨在主流政黨與媒體所設定的框架下被夾殺,生存空間很小,往往沒有足夠資源紮根。」

這樣看,許秀雯一早就開著彩虹車環島到處走,目的倒也很清楚。

「我們就是要攪動不同階層的對話。」

然後,她又加了一個金句:「新政治,就是價值的選擇走在選票的計算之前。」

那天我們分手的時候,許秀雯很開心。因為她們的下一站去台中基地辦講座。

「我太太會去那一站和我會合。」

@許秀雯自己說的話

我們台灣人權運動發展到現在,枱面上,不管是選出來的政治人物,還是政府官員,沒有一個出櫃同志。

這有很大的象徵意義,我們知道男的政治人物,參加各種活動,都會帶著夫人出席。

我是女同志,要是我當選立委,也會帶著夫人出席茶敘之類的公開活動。

上次冰島女總理帶著同性配偶到中國訪問,中國媒體雖然很不甘願或報導同志新聞受限制,但基於外交禮儀,也得乖乖報導。

所以,台灣承認同志的存在,報導同志的現身,不只可以對社會起正面的作用,也會是我們外交困境中可以利用的一種國際資源。

我這次參選,站到政治舞台上,是「女同志寫給台灣的一封情書」。而這封情書的根源,是「愛」。

台灣這塊土地上,近年不斷有新政治、人權議題出現。

但是,扭曲的政治遊戲規則,使人民和政治的關係疏離敵對而對抗。彼此缺乏真實的對話與理解,有些友善的態度,是包裝出來的幻覺。

譬如講,台北同志大遊行,規模亞洲最大。國外媒體都認為,台灣將是亞洲第一個承認婚姻平權的國家。民調也顯示,民眾支持婚姻平權過半。

但是,在我們的國會裡,支持婚姻平權的立委是少數。這個落差怎麼來的?

這個是我參政必須追問的問題。

我這次全台跑,推銷綠黨社會民主黨聯盟,在民間和民眾交換意見。

我發現,兩大黨看選票的方式和我們不一樣。他們腦袋裡轉的是算計,議題只是鬥爭的工具。

我們在一些事例中可以觀察到,當主流政黨判斷某個公民運動對自己不利之時,往往會進行政治操作,將這個公民運動簡化或乾脆抹成對手政黨操縱的產物,以削弱、打擊運動訴求的正當性。

性別議題也是一樣,只是工具,平常沒人關心,沒吭過氣,有機會就拿出來鬥爭。

我們也承認人權是鬥爭而來,但不是這種鬥爭。

價值是目的,而不是手段。

我們為捍衛價值而戰鬥,而非為了政治算計而鬥爭。

我們所要的新政治,是要讓價值走在選票算計之前。

而我們同志,因為不是「主流性別」,對於差異與社會排除很敏感。我們之中很多人從小體驗歧視和霸凌,對於什麼是「弱勢」感受往往也特別深刻。

我們因為深受主流壓迫而格外了解所謂主流觀點是什麼,因為被排除,而擁有「被排除者」的另一重視野,這種「雙重視野」使得我們在許多事情的思考上,較可能擺脫主流偏見,發展出同理心,甚至獨特的幽默感與創造力。

台灣是母親。在母親的懷抱裡,我們可以想像政治是不粗暴的,是溫柔的。讓對話變為可能。讓眾聲喧嘩成為多音部的愛的合唱。

這是我進入國會後,一定要塑造的氛圍。

我加入綠黨,除了議題認同;多元成家法案,是我和幾位律師與非律師的朋友共同寫出來的。

在這之外,我過去對兩大黨遊說人權、性平議題的經歷中,發現兩大黨在這方面非常保守。尤其有選票壓力的時候,顧慮太多。

這也讓我相信進步的第三勢力空間,非常重要。

我代表綠黨不分區,重點是政黨票。

我買了一輛二手休旅車,全台跑,發現選情相當有趣。

綠黨黨小人少,知名度也不夠,九月十九,我去南投參加內地搖滾。這個內地搖滾,意思是台灣的內地是南投,到內地不必出國去對岸。

我穿著綠黨的T恤,還是有位老先生問我,有這個綠黨噢?

我回答,有啊,我就是綠黨黨員啊。引起了很多好奇心,方便我們拉政黨票。

我在中壢威尼斯影城外公園演講,我開口便說我是同志,大家也不會排斥。

但我注意到聽的最仔細的是旁邊一位大樓的派遣清潔工,也有六十了。
大家的偏見或許會以為,以她的學識、經歷,不懂性別議題。這實在大錯特錯,她後來還和我們聊天,最後說,她的票一定是我們綠黨社民黨聯盟的。

我去苗栗,拜訪大埔案的秀春姐、灣寶的洪箱阿姨,這兩位溫暖堅毅的女性,她們也很支持我們。

她們好好的家被拆了。而我們同志,也需要一個家。家,成了我們的連繫。

洪箱阿姨講了一個鄉下同志的故事。說一位務農的同志,怕鄰居閒言閒語,給家裡帶來壓力,結婚了,也生小孩了,但痛苦的要命。

大家以為城市才有同志議題。其實鄉村也一樣有。只是找不到協助的資源,壓力又大,只好跑到城市討生活,才能以同志本色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氣。

我們網站上有很多年輕的粉絲,他們很希望我們的婚姻平權法案能夠通過,特別關心。

他們之中有的人天天來看,但不敢按讚,怕家裡知道。

他們說,如果制度能承認同性也有平等結婚的權利,也就可以告訴父母,同志關係是政府承認的,也受法律保障。

這對他們的心理、感情的支持,特別有幫助。他們也不必隱藏自己,而讓家裡接受。這當然雙方都還要努力。

嚴格來說,我們要做的,不只是要讓同志成家,而且還要讓同志可以回家。

我競選不分區立委的好處,就在於能和全台各地的同志聯絡,集中力量。再進一步,和弱勢議題相挺,譬如,土地、勞工、動保、婦女等團體合作,結合社會底層,撑出新的空間。

我和律師團為花蓮太魯閣族原民,義務打了十年官司,替他們向遠東集團的亞洲水泥要回了兩塊地,還有很多地還得慢慢討回來。

這事說起來太荒謬,國民黨政府說是光復台灣,把原民的土地直接收歸國有,也不管他們耕作權人的權利,然後再撥給亞洲水泥。

他們說是有協調,但原民國語都講不好,也不會看法律文件,土地就莫名其妙通通給拿走了。

更荒唐的是,拋棄耕作權同意書一大叠,全是同一個人的筆跡。

弱勢團體就是這樣給政府欺負。

所以,我們要弱勢相挺,底層串連。攪動、促進不同階層的對話。讓政府站在弱勢的角度思考。

說到種族、階層,其實,每一個人的生命裡都有相對弱勢、不被理解的部分,這需要好的方式溝通和解,互相看見。

說起來,我們同志組織在國際上聯繫緊密,對外交也很有幫助,因為是人權議題,普遍受到尊重與重視。

我們台灣對政治認知,一般還是局限於兩大黨或明星式的理解,少有脈絡深入了解政黨的發展與主張。

綠黨十九年,基礎有了,但資源有限,紮根不夠,在地方上連專職工作人員都請不起,依賴志工,雖然如此困難,但不是沒有空間。我們一步一腳印,總能打出空間來。

我們靠的就是溫柔的愛,沒有偏見的愛。

國際組織Freedom to Marry的主席Evan Wolfson,來台灣時,不斷的鼓勵我們。

他說,法官也是社會的產物。同樣的法條,在不同的時代,就會有不同的見解。

只要我們的公民力量夠強,不斷地扣問,自然會得到我們要的答案。

@陳季芳的側記

綠黨不分區立委候選人許秀雯,談性別政策很嚴肅,眉心溝深深幾許;很熱情,講話快狠準,句句要害;但不激動,只是會臉紅。

從九月二十七日起,一輛小巴(裝滿了宣傳品),一輛小車,她帶著五位工作人員(有些站更多),從台北出發,走西岸繞東岸,預定十月二十四日完成環島一周;她這麼做的目的,是答客問;進城下鄉,到處解釋為什麼要推動同志成家,鼓勵同志回家,說明政黨票的重要。

許秀雯非常有信心,正面思考;她不寄望政府、民代,還有大法官,會主動改變觀念,但民衆要給他們壓力,要求他們改變。

她更相信,政治可以很溫柔,平權是溫柔的起點。有些人或許以為同志運動看起來激烈,但讓人們終能彼此溫柔善待,才是他們的目的。

http://twunbound.github.io/view/MeVictoriaHSU

同志許秀雯 綠黨不分區

‪#‎年輕的力量進國會‬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2016 年 1 月 4 日,1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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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大華:為青少年而起

「青少年不是福利的依賴者,也不是需要保護的對象。青少年是權利的主體。」

‪#‎綠黨社會民主黨聯盟‬ ‪#‎不分區立委候選人‬

@郝明義看到的這個人

見葉大華那天,因為一開始就發現了一位共同的朋友,所以我們的話匣子很容易就打開了。

訪問曾柏瑜、賈伯楷、洪慈庸等人,讓我對大學生年齡層的困境多了認識,和葉大華談,則讓我對高中生以下年齡層的問題,有了體會。

我說葉大華是「為青少年而起」,因為我相信讀者看過葉大華所講的,我們政府和社會給青少年製造的集體困境之後,也會同樣地拍案而起。

青少年包括了12歲至24歲的所有人。其中,葉大華那天主要談的,是她長期關注的18歲以下的青少年。

台灣15歲以上的青少年,工作就要繳稅;18歲以上,要負刑事完全責任,可是他們到20歲才有投票權的不合理,這我以前知道。

但是聽到葉大華接著說下面這些話,那種衝擊力隔了兩個月之後還是很強。

「只要你是學生,沒人當你是公民。」

「大人對青少年缺乏想像。唯一的想像是要他們趕快讀完書,然後趕快找到一份工作。」

葉大華講起話來表情豐富,很生動,連珠砲似地說這段話,簡直就是雄辯家了:「青少年不是福利的依賴者,也不是需要保護的對象。青少年是權利的主體。這就是世代正義。」

可是從訪問的過程中開始,到今天整理訪問稿,都一直有些問題盤旋在我腦中:

我們不都經過青少年嗎?每個人心裡不都有個青少年嗎?我們怎麼會始終如此堅持、始終毫不讓步地修理青少年呢?被修理的青少年長大之後又怎麼會繼續加入修理青少年的行列呢?

我實在不明白。

但起碼有一點值得高興的是,葉大華顯然不是這些人之一。

她在提醒我們:每個人都應該,也可以為青少年而起。

謝謝大華。

@葉大華自己說的話

我大學一畢業,就投入在社會福利團體工作;後來工作一段時間去唸研究所,回來還是在社會福利團體工作。

二十年了,我專注於青少年的權益與福利政策,我跟我的團隊很努力的做政府該做卻沒做的事,但政府的主流教育還是停留在升學,十二年國教什麼超額比序、門檻之類的小圈子中打轉;大環境不好,永遠受害的是青少年,他們已經陷入了看不到未來的「集體困境」,非常嚴重。

我們台灣的青少年,24歲以下,共有600萬人,佔了全人口的1/3。其中18歲以下的有450萬人。

我曾經把有關18歲以下青少年福利預算都算上,政府每天花在每一位青少年身上的錢,最多也不到6元。

你說錢都用在教科文預算裏,但教科文預算也偏低,幾乎都用在養人,養專職人力、教師,投資在公益組織有限。我們的中途之家缺乏,青少年中途離校或輟學或家庭發生困難時,所能取得的資源太少。

這是非常弔詭的現象。

而18歲以下約有450萬的那些少年中,政府只關注兩頭,一頭是台灣之光,很有成就的那一群;另一頭是弱勢少年與虞犯少年,這一部分少年,大約佔了1/10,也就是45萬人。而對於弱勢少年與虞犯少年,除了安置、矯正、輔導,再也沒別的了。

但是另一方面,我們15歲以上的青少年,工作要繳稅;18歲以上,要負刑事完全責任,也就是負行為能力的責任。但憲法與民法卻又限定他們到了20歲,才享有權利,最明顯的就是投票權。

我們要矯正政府的就在這一點觀念:青少年不是福利的依賴者,也不是需要保護的對象。‪#‎青少年是權利的主體‬

這就是世代正義。

把青少年該有的權力與權利還給他們,協助他們走出集體困境,在國高中時期就得培養他們生涯規劃和職涯發展的能力,而不是拖到大學。

我們不能老是把青少年當做 trouble maker。然後幫他們貼上了好手好腳的標籤,不像兒童一樣需要父母的支持、協助,可是卻又要把他們當成是身心不成熟的一群小屁孩。

他們的成長過程幾乎全丟給了教育體系,可是教育體系就那麼一點點的教科文預算,如何協助他們「轉大人」?

我們對青少年要有「轉大人」的概念。

他們遲早是社會的公民,政府得盡早投資他們具備社會參與的能力,培養他們公共意識的概念,經由審議民主的討論,讓他們有公民素養。

另外我們得注重他們的健康發展。這健康指的可不只是身體,而是成長環境,譬如媒體自律,保護他們的隱私,因為閱聽環境影響了他們社會化的過程。

當然,他們得有公平受教權。我們特別要關注的是這群遭逢了家庭經濟困境、家暴、性的侵害、未婚懷孕等問題而輟學的青少年,他們有甚麼需要協助的資源與支持體系?而不是只是被責罵與矯正,為了保護安置而中斷學業。

青年,不要認為他們沒有這些問題。

據教育部統計目前光是助學貸款,大專生一學期就有32萬人申請,其中私立大學申貸者是公立大學的四倍,社經背景愈佳的學生,進入公立學校機會更大,低社經背景學生進入公立學校機會較低。高教資源扭曲分配的結果,造成窮學生書越唸越窮,更難脫貧。

這就是青年困境最大的問題之一。

另一個大問題是資源分配,也就是前面所提的青少年的福利保障沒有公平機制,沒有投票權的人,更沒有權利參與資源分配。資源分配的不公,青少年是最大的受害者。

我們托育沒有真的公共化,就是給錢。但給了錢,也買不到服務,因為附近根本就沒有服務嘛;有,品質也不好,不是經常發生私立托兒所虐兒事件嗎?

政府對兒少、青少年的福利與教育政策,各項現金津貼比例不能佔太高,應該多投資培力青少年的發展、建全社會安全體系。目前現金津貼與投資發展的比例大概7:3,顛倒過來才是。

我們不能等青少年發生問題了才來補救,而是發生之前就該防止,在他掉下去之前,拉他一把,多點心理諮商師、輔導人員、等專業人員來幫忙,不能只光靠社工。也不能只光靠個案輔導,現在的個案輔導,不也是問題重重?

我們看反課綱運動,有很多長期考試受挫折的學生捲入,還有高職生。他們在這個運動中,找到了宣洩的出口。這是政府忽視與不作為的結果。

大人對青少年缺乏想像。唯一的想像是要他們趕快讀完書、盡快找到工作。

青少年有青少年的文化,這展現了他們在這個社會中的位置。例如塗鴨,大人老是認為這是搞破壞的次文化。但這早成了當代藝術的一環,是觀點與視野的問題。你要當作是藝術,還是搞破壞,其實只是個選擇。從反面來講,這是大人沒給青少年發展興趣的空間。

為了發展青少年創意塗鴨,我們多年前曾選中了西門町的電影主題公園,希望能規劃成青少年文創交流園區,並且加上職能培訓的平台。

但是,那時的台北市文化局長李永萍,說動都別想動,那塊只能做蚊子電影院,結果最後還不是虧了一堆錢。這就是政府嘛。

我進了國會要做的,和我會加入社民黨的原因是一樣的:我們都關心團結這個議題,社會團結,各階級的團結。所以我們也應該把青少年團結進這個社會,大家一起來參與改造這個社會,讓台灣能變得更好。

台灣很奇怪。青少年族群沒有公民身分、社會地位。

講個例子,你是學生,不管你是不是在社會做過事再回來讀書,或都已經是打工族了,只要你是學生,沒人當你是公民。

除非你脫離學生的身分,不然這個社會對你的限制很多。職場上也把你當菜鳥,低薪、被磨,還不能抗議,於是有了「慣老闆罵魯蛇」、「魯蛇批慣老闆」的流行話現象。

這是身分歧視,也是年齡歧視,更不要說18歲投票權的問題了。

權力義務完全不對等。這就造成了價值觀的衝突、階級衝突、世代衝突。

在選票利益的族群中,沒有人為青少年發聲,沒有人為他們喉舌。

今年(2015)本來有機會啟動修憲來進行公投降低投票年齡,但被國民黨硬綁住不在籍投票給推翻了,我們叫做「撕票」。

這件事給我很大的感觸,站在公民團體的立場,或者說,力量,我們能做該做的都做了,但這是政治,全世界只有我們和德國把投票年齡放在憲法中,但我們的修憲門檻又是全世界最高的,解決問題的設計卻反而讓問題給前制住了。

政府只想救失業率數字,沒想世代貧窮的問題,沒想解決這個問題,沒想團結各階層,讓青少年整合到體制中,進入社會運作。

進國會,我會盡全力推動有關青少年權益政策的法律,最重要的是訂定「青年發展法」。

台灣政府老是拿依法行政當藉口,那我們就立法,要求政府正向投資青年方案、計畫,讓青少年的學習教育、素養培力、民主意識、發聲平台、就業能力,都能得到充分的資源。

做為一個不分區的立委,要有代表全國的認知,代表弱勢、特定族群,便不可偏離公共議題。不分區立委,是全民的代理人,不能只聽黨意,要為全民發聲。

@陳季芳的側記

葉大華非常年輕──語言年輕、動作年輕。

她說「魯蛇」,很順耳;她說「慣老闆」,我們摸不著頭腦,還請她解釋一下。她也沒放過順手拿手機拍照的機會,郝明義簽書,她拿起手機拍了好幾張,倒是我慢了好幾拍。

葉大華年輕,因為她從出社會就一直在年輕人的圈子裡工作。

她投入、感同,也身受,她為年輕人沒有出路的集體焦慮而焦慮,她為年輕人集體困境要打破困境,所以她成為綠社盟的不分區立委候選人。

她說,政府對年輕人投資太少,限制卻多得不得了。政府不肯承認兒少也是權利的主體,不肯承認街頭塗鴨也是藝術;而大學生一學期有32萬人揹著學貸,政府稍微關注了450萬青少年中弱勢的45萬人,而置其他400萬人於不顧。

她要把屬於青少年的權力要回來。

http://twunbound.github.io/view/veranayeh

葉大華

‪#‎年輕的力量進國會‬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2016 年 1 月 4 日,11:07

P 隨筆

(發現最早發表的這一篇不知怎麼找不到了。補發一次。)

曾柏瑜:衝出巷口的決心

‪#‎綠黨社會民主黨聯盟‬ ‪#‎新北市第11選區立委候選人‬

「我的年齡和經驗,讓我看清世代正義、分配正義的問題。」

@郝明義看到的這個人

曾柏瑜是2016年所有立委參選人裡最年輕的一位。今年只有二十三歲。
和她見面的那天早上,下雨。她走進綠黨在台北辦事處,穿著雨衣的樣子,就和路上任何一位大學生的樣子沒什麼差別。當然,當她開始談話之後,就都不一樣了。

我寫《如果台灣的四周是海洋》,裡面有一章是<被遮蓋希望的年輕人>, 緊接在<沒有下一棒的經濟>之後。我談的,是年輕人在今天我們政府經濟發展思維裡的困境,以及因為沒有年輕人參與,我們經濟沒有新發展的困境。

但那一章主要談的是出了社會的年輕人。那天和曾柏瑜訪問的過程,則讓我第一次看到年齡層更往下的年輕人的困境,他們從還沒出社會,還在大學時期就背起的沉重負擔:學貸。

也正因為如此。我又特別為她是怎麼開始參與公民行動,以及走上參選立委的路,感到印象深刻。

曾柏瑜家是白色恐怖的受害者。國小的時候,曾柏瑜父親收到平反的賠償金,雖然一人只有幾千元,但父親卻對政治產生狂熱。也可能因為父親的影響,曾柏瑜在高中就對社會學感興趣,上人文科學營隊,想做社會改革。然後大學就讀政大社會系。

也因為家庭因素,曾柏瑜很早就開始工讀。2013年,她讀大三,平時接學校很多助理的case study,當補習班的小老師,還兼打一些其他的工。

那年7月18日下午,曾柏瑜在一間咖啡廳裡打工。就在清理桌子的當兒,她不經意地看到了電視上播出的大埔事件的新聞。

「我受到很大的震動。」曾柏瑜說,「我突然警覺到打工是為了維持生活,可以做想做的事,而不是一直打工,反而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

‪#‎她知道自己不能只是讀社會系卻不投入社會運動‬。經過兩個月的摸索和思考,加入了黑島青。

次年,318學運爆發,她讀大四,就休學。全程參與,她負責的事都和人有關,像糾察站籌備和街頭審議式民主組長。後來退場晚會,也是她和蔡中岳一起主持的。

「結束後,有一兩個月我的情緒很低落。」曾柏瑜講話的時候,已經是在講別人事情的語氣了,「我覺得背負了大家的希望,卻又沒達成任何事情,而318,不可能再來一次。」

曾柏瑜說,她在那段低潮一直在思考幾個問題:是否社會運動並沒法造成社會改革?為什麼更多人進來參與社會運動的時候,卻會把力量分散?還是她自己不適合?

「然後我想通了,」她說,「社會運動和政治改革必須兩輪前進。否則,社會改革就會很慢,很小。」

這樣,2014年7、8月曾柏瑜當了綠黨青年部的召集人,進行輔選。也招募志工。

我問她為什麼選擇綠黨。

‪#‎重視人的政治才是值得嚮往的‬。」曾柏瑜說,「綠黨比較老,沒有年輕人,但綠黨也比較溫暖。政治需要改革,而綠黨可以寄望。」

後來,在我訪問過的幾天後,柏瑜的競選服務處開幕。

我去新店,中興路一段288巷1號,和中正路的交口。

曾柏瑜的對手是國民黨的羅明才。當了十六年立委的羅明才,經費充足,買一個月廣告看板的錢,就等於曾柏瑜全部經費。曾柏瑜服務處巷口的路對面,就掛著羅明才大大的廣告看板。

我跟曾柏瑜說:她選的這個位置很有意義。看起來,他們是侷促在一個巷子裡。但是如果他們真正衝出去,一步之外就是中興路和中正路的交通要衝。

很像今天被壓抑的年輕人,如果他們繼續安於被壓抑,就一直被壓在巷子裡,但是如果決心衝出去,就可以扭轉情勢。

‪#‎所以這是一場小旗子對大看板的選戰‬,也是年輕世代要衝出巷子口的選戰。
@曾柏瑜自己說的話
我當選,進立法院的話,希望發生的改革主軸和分配正義、世代正義有關,其中包括社會福利、長照、居住。當然,這樣也就一定會涉及稅制改革。在稅制改革上,以我的個性,和我相信的,都不怕打到太多有資源的人而影響政治生涯。

因為我是最年輕的參選人,以我的年齡和經驗,‪#‎特別看到年輕人的經濟壓力和貧富不均有關‬

許多年輕人,讀大學要背的學貸是很重的。一學期公立大學三到四萬元,私立大學四到八萬元的也有。四年下來大約要揹五十到一百萬元不等的學貸。

你讀書的時候打工,現在每小時120元。畢業出來找得到工作的話,每個月薪水 25,000元。這樣要什麼時候才還得完學貸?

所以今天年輕人綜合起來的問題是:
1. 低薪
2. 還學貸
3. 供養父母
4. 養小孩就更不用想

至於什麼時候才能存錢?當然就更不必想了。

我們父母的那一代,在我們這個年齡的時候,其實已經完成了很多的夢想,例如很多現在四、五十歲的人,在他們二十四、五歲時,其實已經有一份穩定的工作、結婚了,甚至很快可以存到房子的頭期款,也有可能創立一間小公司。

簡言之,對她們來說,在二十多歲時成家立業是一件很普通、正常的事情,但是對現在的年輕人來說,不要說成家立業了,以現在的薪水來說,要存錢都是一件困難的事了。

我參選的選區是新店。

這個區有五個區,101個里。沒有一個里長是民進黨籍。這裡有中央新村、調查局、空軍宿舍,也可以說是一個和318 完全沒有關聯的選區。1129的選舉,游錫堃在新北市也是只輸新店、中和。

而我的對手是國民黨的羅明才,他在這裡已經當了十六年的立委了。

我之所以選新店來參選,有幾個原因。

我外婆因為美河市的徵收而搬走,所以有淵源。我讀大學的時候,因為政大和新店很近,以前做社會調查,在坪林和深坑都工作過,所以可以把我在政大的資源和經驗都延伸到新店。

和羅明才對打這場選戰,當然很辛苦。我們最不利的,就是彼此資源的不對等太大。羅明才可以一口氣買20面大看板。幾百萬,相當於我們全部經費。

羅明才也開里長聯誼會,開各種支票:修路燈、修水溝、UBike,等等。

我完全沒有這些資源。所以就是提前跑,提前努力。到十月的時候,我每一個里長都打過電話。見過面的也有一半。其中明顯願意支持的有三到四個,可以相對友善介紹活動的有三十到四十個。

而羅明才可以輕易開的那些支票,我都沒法保證。我想破解選民對立委那些修水溝、修路燈的「服務」的迷思。而我也明白這種迷思會出現的根由是什麼:大家對政治已經失望,不相信「理想」,所以只相信實質的回報,雖然那些回報都很瑣碎。

我也看到機會點。
首先,大家對國民黨太失望了。去年國民黨的市議員票少了兩萬票(但沒到民進黨那裡)。

第二,新店由農業而工業而衛星都市,外來人口多,住宅社區,不容易被綁樁。

第三,20到40歲的選民人口,佔40%。

所以我想告訴大家的,‪#‎就是我可以為他們提供不同於過去的服務‬。我想把我的社會學所學和所長,在新店實踐。

以今年八月蘇迪勒颱風造成烏來嚴重災情,我們參與搶救烏來,當時我們透過網路號召了大約一百人次的志工,進入烏來山上的原住民部落忠治部落,幫忙清理沖入民宅的泥沙。

也從這些出發點,我的競選政見裡最重要的是:‪#‎大台北行政區重劃‬,大新店溪流域併入台北市。

其實大台北生活圈可以說非常的緊密,而現階段如同甜甜圈一般、由新北市供養台北市的行政圈劃分,對新北市來說不但不公平,對於管理和規劃也會產生不便。

舉新店為例子來說,這裡的通勤人口高達40%,但是因為行政區的劃分,這裡許多聯外道路塞車問題嚴重,而大眾交通運輸,例如公車和捷運,卻欠缺整體的規劃。

另外,台北市的水源百分之百來自大新店溪流域,可是保護和治理的責任卻落在新北市居民頭上,不但大新店溪流域的居民不公平,也讓自來水資源欠缺整體的管理和規劃。

但我也知道這不容易改變,所以,只要大家願意聽聽,‪#‎接受一些理念也就是很大的一步‬

我也很享受做這種溝通。因為我一直就相信:民主本身就有很大的溝通成本。

318學運,有些決策被批評不夠透明,坐在外頭二十四天的人,一直不知未來是什麼。包括最後的撤離,很多人覺得沒有參與討論。

所以,不論是參與318, 還是參加這次選舉,我都不奢望直接民主,但是我相信應該多花時間與心力來溝通。我們追求民主的運動,反對的就是不民主,因此本來就該承擔這種溝通成本。

我還有一個特長,是很會開會。世代差異使得年輕人在老師面前不敢開口。但我善於分析重點,也不怕吵架。‪#‎我相信這個特點尤其有助於我進了立法院之後的發揮‬

現在,選戰打到只差選舉一個月。也看到當了十六年立委的羅明才緊張起來。根據這裡的當地記者透露,以前他在11月才會開始選舉活動,例如買看板、會面里長。而這次他九月就掛上看板,對於選情相對來說是比較緊張的。

最後關頭,還是需要大家更支持我。我拍了很多影片,在Youtube及FB上都有,可以幫大家更了解我。

政治人物太多也都是曾經有理想,但又墮落。所以有些人對年輕人也有疑慮。

我希望大家相信我、支持我的,是我確實走過一段摸索、實踐的路。

我也很感謝像是黃武雄、姚立明、史英、陳來紅、簡錫堦、夏聖禮、賴中強、魏千峰等前輩、長者,願意支持我,加入我的顧問團,把我介紹給更多的人。

我不會讓他們失望的。

@陳季芳的側記

前幾天才看了《五花鹽》,嘆為觀止,今天就碰到了《五花鹽》的編輯曾柏瑜。她23歲,投入了今年立委選戰,選區很艱困,對手是財力、人脈雙雄的羅明才。

兩年前的七月十八日,她在咖啡店打工,電視上播出了拆大埔的畫面,她想,念的是社會學,社會不公動亂,自己卻困在生活裡,念書有什麼用?於是,她辭職了,投入了社會運動。

318,她奮力投入,退場後,她又想到一個問題,「社會運動真的有助於社會改革嗎?」所以,她投入了選舉。

曾柏瑜對貧富差距,對弱勢青年,有超乎常人敏感,講到激動處,雙拳緊握。

http://twunbound.github.io/view/poyu-tseng2016

曾柏瑜

‪#‎年輕的力量進國會‬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