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ntio hero

2016 年 1 月 6 日,15:06

P 隨筆

高潞・以用:進擊的衝組

「要改變,就要參與政治!我們就是進擊的衝組!」

‪#‎時代力量‬ ‪#‎不分區立委候選人‬

@郝明義看到的這個人

和高潞談了不久,我心裡就浮起了一句話:「寫書的時候,就該訪問她了。」

我寫《如果台灣的四周是海洋》,其中有一章是<無魚之海>,談我們雖然地理位置在海洋之中,卻從沒正面面對過海洋,因此不但不知道如何利用海洋的資源,還一直在破壞海洋。

其中有一個肇因,就是戒嚴時期對海岸線的禁忌,那裡是「匪諜」容易上岸的地方。而其後遺症,是時到今天,台灣和北韓,是世界上唯二人民出海需要出入航管制的國家。

那天聽高潞講原住民流著狩獵、捕漁的血液,結果卻連出海都要被管制的不便,不禁暗叫一聲「慚愧」。

我寫的書,提醒讀者不要再用陸地思維,把四面圍繞的海洋看成侷困自己的天險,而要採用海洋思維,把海洋當作通往世界的通路。但是聽高潞說著話,我想到這真是一個外來的漢人思維。

就一個台灣真正的原住民而言,他們哪需要這些提醒?原住民怎麼會把海洋視為危險、禁忌?是歷來的漢人政府,從國民黨政府而民進黨政府又再一次國民黨政府,都從沒真正面對過原住民與台灣的關係,正視過他們所主張的權利啊。

寫這段話的時候,又正好是台東布農族人王光祿(Talum)上山獵捕動物給媽媽吃,因為獵捕的是保育類動物被判刑3年半,即將入監。新聞上雖然有原住民的抗議,但是在2016年的選戰硝煙中,根本引不起注意。

我記得高潞就說過,原住民以狩獵、捕漁為生,以 山林、海洋為田園, 自然會愛護自己的生態。漢人政府加了那麼多入山管制條例,結果保護了什麼?怎麼會林木破壞如此嚴重?

「把山林交還給我們,哪裡會有盜採、盗伐 的蟑螂,原住民會比誰都清楚。」高潞說。

高潞長期參與原住民事務,在媒體工作,也參加相關社運組織,爭取原住民的權益。

2015年2月,高潞和馬躍∙比吼討論後,決定由馬躍∙比吼出來選,她則助選。後來,時代力量來找他們,馬躍∙比吼堅持獨立競選,林昶佐就來遊說她參加不分區立委。

「我說要點時間思考,他說等我兩星期。可是這兩星期裡他天天奪命連環扣。」高潞說著,就笑起來,「他電話一直不停,好像洗腦,反正都找個理由打電話,問我考慮得怎麼樣。」

高潞猶豫的一個原因,是她跟熟悉的綠社盟、其他朋友,怎麼交待。
那最後使她下決心的原因是什麼?我問她。

「我是被林昶佐講的兩句話所打動。」她講,「他說,『我們要衝進國會!我們就是進擊的衝組!』」

高潞眨了眨她的大眼睛,「是的,要改變,就要參與政治!我們就是進擊的衝組!」

@高潞・以用自己說的話

我進了國會,當然要站在原住民族的角度,落實原住民族的權利。原住民族基本法的子法一定要趕快通過,2005年通過原住民族基本法時,有個但書,三年內通過子法,結果22項子法,十年過去了,只通過了「原住民傳統智慧創作條例」一項,這就是立法延宕。

我們原住民的權利空在那裡,只有精神,沒有明文規範權利與義務的關係,結果造成了原住民族與國家的衝突不斷。

譬如說,原住民在土地上的自然資源權利,我們採用森林產物,就受森林法限制,林務局的官員沒事還說,你們的子法沒過啊。很氣人。

在自然資源方面,原住民受的限制太多,森林法、野生動物保護法,讓我們幾乎在山林裡動彈不得,隨便碰一下就犯罪,摘朵花都有罪,只是微罪不舉,像櫸木、牛樟、靈芝這些有點價值的樹,我們原住民碰都不能碰,司馬庫斯為了一個風倒木的樹頭,和林務局的官司打了十年還沒了結。

這個叫做竊取森林的主產物還是附產物,他們就是依據森林法,當做偷盜的行為。

山老鼠鋸斷千年神木,他們抓不到,抓原住民撿個樹頭。

再說山林狩獵,在祭典期間,明明依法申請,還是一樣有很多規定,不能打保育類,數量也有限制。打獵怎麼知道會打到什麼?夜裡見到有東西在跑,兩隻眼睛發亮,你曉得是什麼動物?而且,我們原住民是打到什麼吃什麼啊。

其實,原住民有原住民的規則,譬如某些動物的交配期,繁衍後代,在這個季節,原住民就不會去打獵,這是永續的概念。

原住民打獵又不是天天打,打到動物絕種。幾千年來,原住民什麼時候打到動物絕種?動物會絕種,還不是殖民政府來了之後,大量砍伐森林,讓動物沒有棲息地,這最恐怖,再加上污染、人口增加。破壞森林的,絕不是原住民。但警察卻把原住民當做潛在的罪犯,這一點最糟糕,歧視原住民。

再如像在海邊的阿美族,不能用膠筏出海,因為膠筏上裝了引擎,受漁業的相關法規船舶總量管制的限制,就要有船員證,不然海巡就會來抓。出去違法,回來當然違法,捕撈的海產更違法。但我們捕撈是為了祭儀。這樣限制,我們就不能舉行海祭。

為了海岸有個風景區,就限制原住民蓋房子,說是破壞風景,有時又把我們當風景,沒我們就沒風景。

中華民國政府對原住民就是限制,沒有道理的限制。但他們不去限制財團,違法漁船在蘭嶼大量的挖珊瑚,他們也不限制。不限制大規模違法破壞生態,限制我們這些小小的按照傳統生活方式過日子的原住民。

這些在原住民族基本法的子法,都可以訂出來保護原住民的權利,不訂的結果,就是用中華民國的法律來限制原住民的生活。

中華民國政府,就認為什麼東西都是他們的。其實,這些交給部落管理就沒問題了。部落生活在那個地方,誰去偷盜都會知道。

中華民國這個政府,貪婪又自私,拿走人家的東西又不承認錯誤。我們曾經跟馬英九反映,台糖有些土地是阿美族的,他們就說依據什麼法令,接收日據時代什麼什麼的這些他們自創的規則,剝奪了原住民的權利與土地。他們都說他們談好了,他們是誰?忘記了他們談的是贓物,拿贓物來交易,而這些土地是誰的?原住民的啊,主人是原住民啊。

中華民國政府拿了就不肯放,還賣給別人,我們心裡很痛。

法律開放中資可以購買不動產,這不是馬英九任內開放的嗎。他們就把山地、風景區附近的房子買光,一條龍整排整排的買,尤其花蓮、台東,那些土地很廉價的賣,而且是政府帶頭,我們沒辦法接受土地做價格來計算交易。土地滋養人民,一個中國富豪買光了,那我們「人」怎麼辦。

對我們原住民來說,中華民國政府過去對我們的剝奪,該還的就要還;怎麼剝奪怎麼還。我們的語言文化,當初禁說方言,強迫我們吸收中文,那現在也要有足夠的資源,讓我們學習我們自己的語言。土地自然資源的使用方式也一樣,政府要還給我們自己管理自己的權力。我們和土地、山林、海洋相處的規則,你打破了,現在也得還回來。

原住民族基本法精神很好,但沒有子法,就不能落實,變成了空話,我們不能再受欺騙。

當然,我們原住民的終極目標是:自治自決。

我們得由自己決定和中華民國政府的關係;彼此關係的界定,得由所有部落共決。在此之前,得先為平埔族群、西拉雅族正名,不能讓那些人類學家來決定我們的種族。

自治區是必要的,是所有原住民共同自治區,還是鄰近的原住民族合成一個自治區,都可以談,我們沒那麼僵化。

在政治上,必須打破山地原住民和平地原住民的界線。原住民這樣分,我們也不曉得意義在哪裡。唯一感覺到的,就是國民黨的選舉操作,因為選區就是整個台灣,一條山線一條海線,資源不夠雄厚,根本不要想選。

我們看看我們原住民的立委,全是國民黨的囊中物,他們在山區的民眾服務社,其實就是綁椿,組織動員十分綿密,財大勢大,我們資源不夠、資訊不發達,根本沒辦法競選。

打破了山地原住民、平地原住民之後,可以像區域選舉一樣,譬如現在原住民立委,山地三席,平地三席,總共六席,就可以劃分為六個選區,這樣選區小,成本低,大家比較認識,花的經費也少。最理想的是族群代表制,可以照顧到小族,邵族只有七百人,選村長都都難,怎麼跟有二十萬人的阿美族拼?

這不只關係到原住民基準法,也牽涉到選罷法、憲法,修憲也得注意這一點,保障五十萬原住民的權益。

原住民一個族群,就代表一個國家,小國家,所以各方面都得包含在內,都得關注。不能放棄小族。我們原住民才能體認小族、弱勢族群的需要。

這次選舉,我的目標是讓大家知道時代力量,更重要的,讓原住民知道什麼是政黨票,怎麼投。

改變國會,就得改變一黨獨大,權力過於集中是很可怕的事。理想的國會體制,應該是讓更多的小黨進入,門檻降低,例如綠黨,堅持到現在二十年了,不簡單;國會門檻過高,扼殺小黨,阻礙了進步的力量。

國會裡黑箱作業,距離人民很遠。能不能改變國會,這次選舉非常關鍵,我想說的是,「要改變,就要參與政治。」

@陳季芳的側記

高潞∙以用有一股熱情,快人快語,用詞既直接了當,又極辛辣。

她批評政府不假辭色,動不動就「中華民國政府貪婪、自私」。她認為,政府掠奪原住民太多東西,從土地、語言文化到生活,掠奪之後,兩個賊在交易贓物,忘了主人是原住民。

她說,她本來是備胎,因為馬躍∙比吼堅持獨立競選,她只好代表時代力量不分區。她說,她也算誤闖叢林的小白兔。

她很愛笑,但講到這裡,忽然嚴肅起來。說她扮演什麼角色,就會把這個角色扮演得很好,全力以赴。

她很替馬躍∙比吼抱不平,馬躍∙比吼本來是原民台選出來的台長,結果原民會在組織上玩了花樣,台長變副執行長,架空了,氣得辭職。

高潞∙以用說,原民會應該幫助原民,卻在管理原民,本末倒置;底下的原住民族文化事業基金會,應該推廣原民文化、藝術,可做的事很多,眼裡卻只有原民台,錢錢錢,馬躍∙比吼就這樣被犧牲了。

高潞∙以用也有個簡單的理論:你拿走我們原民的東西,就該還回來。她「衝進國會」,就是要討債。

http://twunbound.github.io/view/kawloiyun

高潞‧以用 時代力量原住民不分區

‪#‎年輕的力量進國會‬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2016 年 1 月 6 日,09:58

P 隨筆

徐永明:運動中的觀察者

「我們必須提出宏觀的藍圖,看到新台灣的未來。這不是我們的自我要求,而是民眾在看。」

‪#‎時代力量‬ ‪#‎不分區立委候選人‬

@郝明義看到的這個人

聽徐永明談2016年的選舉,談選舉的背景和意義,談時代力量的作用,像是在用一個望遠鏡,綜覽遠近;又像在用一個放大鏡,逐步打開一個長卷,細看不為人注意的筆觸。

「我們的政治人物,還有媒體,忽略了社會的變化,這個社會變化,快得出乎他們想像,完全是措手不及。」這是時代背景。

「國民黨6年前郝龍斌、朱立倫、吳志揚,年輕一代,何等氣勢,但也因此黨不像黨,倒像家族聯盟。」這是國民黨的問題。

「民進黨內50歲以下的人,除非派系支持、家庭背景過人,否則根本沒有出頭天;那就更別提30歲左右的人了。」這是民進黨的問題。

「新興政黨的形成是必然的。在關鍵時刻,在社會起變化的時刻,新興政黨於焉出現。」這是2016大選的特色。

「民眾不喜歡現在這種狀況。時代力量提供了另一個想像,圖像不同,推動的力量也不同。」這是時力量的角色。

「光選舉不夠。關鍵在於,選舉之後做什麼。核心在於國會改革,除了兩岸政策之外,套句老話,讓憲政體制權責相符。」這是這次選舉的意義。

「我們必須提出宏觀的藍圖,看到新台灣的未來。這不是我們的自我要求,而是民眾在看。」這是徐永明綜結的時代力量的自我期許。其實這句話也可以對這次所有參選的政黨說。

徐永明帶著望遠鏡和放大鏡,交錯著讓我們瀏覽了一遍最近十五年台灣政治版圖的變動脈絡,地層下的結構重組情況,以及未來可能發生的景像。

徐永明是一個運動中的觀察者。

@徐永明自己說的話

我們時代力量,這次全力投入大選,當然有我們的理念、我們的目標。但是,還有一個原因:我們也希望藉這次選舉,測試社會期望改變的力道有多強,又要往那個方向走。

這是我最有興趣的地方,說起來很有趣,也很可悲。我們的政治人物,還有媒體,忽略了社會的變化,這個社會變化,快得出乎他們想像,完全是措手不及。

我從2000年起,到今天看了15年民調,在這15年中的幾次選舉,民進黨的支持者,幾乎沒什麼變化,很明顯,年齡高、教育程度低、中南部多、男多於女。不管是中央選舉,還是地方選舉,也不管總統候選是陳水扁、謝長廷,還是2008的蔡英文,是男是女,結構都沒什麼變化。

到了2014年選前,台北柯P、台中林佳龍,在各智庫、各媒體的民調上,結構變了,完全不一樣,年輕、高學歷的選民,反而支持非國民黨籍的候選人。

這種情況,很少看過。當時,我們還很擔心民調不準,社會基礎力量有可能轉向?但選舉結果,證明民眾的變得很快,這是結構性的變化與移動。而且,也不是一次選舉就會轉回去,會是長期的發展。會往那裡去,還不明顯。

在318那天晚上,太陽花運動。電視談話性節目全是預錄,學生爬牆進立法院,已經錄完了,想談都沒得談;有一個現場節目,謝志偉主持,學生爬進去的時候,節目正在進行中,時間很恰巧。但他們竟然沒轉播現場也沒談,沒人覺得學生爬進立法院很重要。

這表示,我們政治人物和媒體都很遲鈍,都忽略了社會的變化。
服貿之初,民進黨並沒有意思去擋,主流媒體也一樣,好像就是反正會過。但學生爬進立法院後,整個政治形勢被學生改變,而且社會的呼應很強。

整個社會的變化被擊發了。

2004年那年總統和立委還是分開選,先選總統。3月阿扁連任後,士氣大振,年底立委選舉,立委225席,那時民進黨以為社會轉向了,拿下100席不是難事,加上台聯,國會可以過半。但選舉的結果,卻是民進黨加台聯才有100席,顯示社會變化並沒有預想的那麼大。

這種想變又不變的現象,局限了政治人物的想像。這幾年變化之大之快,又都出乎了政治人物的意料。

他們並不了解局勢變化,2014鄭文燦、林佳龍,他們是趁勢上來;民進黨成了一個選項,他們上來了。

這些變化已經在發生,但政治人物不了解沒掌握。鄭文燦到了開票當天,自己都不曉得桃園已經變天。

這個變化有多快?我們時代力量,從籌備到成立到現在,才幾個月。11月23日晚上,全民計程車年度聚會,在重新橋下,席開400桌,我去拜票,推銷政黨票,盡我不分區立委候選人的責任。

他們認識我的不少,但是,談到時代力量,他們一點也不陌生,很順口,反應不錯,有溫度有熱度。

這和時代力量的形象有莫大的關係。

2016大選,民眾看好民進黨。但是,對時代力量也有期望。

我們很驚奇,時代力量在南部,高雄、台南,沒有黨部,沒有候選人,沒辦過幾次活動,甚至很多地方沒去過,民調支持度竟然有10趴。時代力量的知名度已經開始發酵。

我們的整體民調,平均過5,有時到7,我們期望能過10趴。

過5,只是表示時代力量還只是個小黨,票也是來自藍綠之外的民眾,但過10就不一樣了,力道很強。時代力量有社會的期待與基礎在那裡。

選舉之後,我們時代力量能不能把社會期待撑起來?得要有一定的表現,才能再擴大社會與民眾的期待,發展才能往預期的方向走。

我加入時代力量,並成為不分區候選人,有很複雜的因素。最重要的是,我們發現了民進黨的局限與發展的瓶頸。

今天初,民進黨希望我回豐原參選區域,和洪慈庸的潭子選區連線搭配。豐原本來是台中縣轄市,很繁榮熱鬧,但台中縣市合併升格後,反而被邊緣化,政治中心也等於移走了。

那是我的家鄉。我回去跑了一個月,發現民進黨的議員也很想選,對我非常排斥。他們反彈之後,蔡英文、蘇嘉全的態度也轉變了。豐原這個地方因邊緣化既有失落感,地方派系認同更強。對我來說,空間不大。
這是民進黨地方派系的力量。

我們再來看淡水,馮光遠退選,是因為呂家的家族力量。我有次去協調,有一位合作信用社協理在場,這多奇怪,證明他們勢力有多大,財力有多雄厚。這是家族的力量。

再看新竹邱顯智,他碰到了一個更大的黨內山頭。大家以為國民黨財大氣粗,其實,看似弱勢的民進黨,也一樣財大氣粗。邱顯智的對手柯建銘,因為看板掛太多,民眾反應很差,結果他自己拆看板,免得惹怨。
這是民進黨內山頭的力量。

這次選舉,民進黨資源大爆發,這種現象也突顯出來。我們發現,民進黨內50歲以下的人,除非派系支持、家庭背景過人,否則根本沒有出頭天;那就更別提30歲左右的人了。

民進黨進入了成熟期,菁英出頭的管道變窄。黃國昌其實可以加入民進黨,民進黨也會給他一個不分區,排名也一定會很漂亮。但是,我們覺得,在民進黨個人有機會,但世代年輕人的發展空間不大。尤其太陽花這一世代,比起野百合那一世代機會更小。

國民黨6年前郝龍斌、朱立倫、吳志揚,年輕一代,何等氣勢,但也因此黨不像黨,倒像家族聯盟。民進黨有如跟著國民黨,國民黨發生的問題,也發生在民進黨身上。

以後想在民進黨找機會,碰到的敵人,不在黨外,而在黨內。

時代力量也會發生這個問題,但是在20年後。在活過2016這一關後,時代力量也必須反省。

我們認為,新興政黨的形成是必然的。在關鍵時刻,在社會起變化的時刻,新興政黨於焉出現。但這不會自然發生,而是必須有人發動,時代力量扮演了發動的角色。

我們時代力量參與這次大選,困難是有,譬如幹部不足、選舉經驗不夠、沒資源。但最主要的是人的問題,如何讓對公共事務有興趣的年輕人參與,這也是時代力量下一階段目標。

時代力量在立法院取得了席次,就有了資源;這一點資源,就得讓年輕人參與。

時代力量碰到的困難,強化了時代力量必須存在的理由。

我不參與民進黨的區域選舉之後,黃國昌找我,本來是要我參選台北港湖區區域,但我以為這樣變來變去不好,於是,我在時代力量內負責政策、民調。政黨講究政策、意識與價值,我尋找時代力量的民意基礎在哪裡,加以深化。

我會列名不分區候選人,也很不得已,原因就是人太少。為了這個,我們還得推出不競選的任務型候選人,只為了符合選罷法的規定。但這已經讓民進黨當地的候選人很緊張了,他們已經認定,時代力量就是會影響他們的選票。

我進入國會後,首先就得推動國會生態的改革。我們的憲政體制,看起來是總統制,其實是由國會主導。

陳水扁、馬英九這兩位總統,都想改革國會,都想控制國會,但就是沒辦法。這也是為什麼兩大黨的黨主席,都得由總統來兼的緣故,必須透過黨的力量,來指揮立法院,否則動都不要動了。

立法院在王金平時代,他會看風向怎麼轉,方向不明確,把國會弄得像變形蟲。馬英九認為國會的問題在王金平,用了粗魯的手段想把王金平幹掉,錯了,問題在體制。

不管將來是總統制,還是內閣制,都沒關係,說清楚講明白就好。

要是總統制,行政立法相互制衡,總統就等於有了合法的管道影響立法院,冠冕堂皇的打電話給立委支持政策。

要是內閣制,黨主席就等於行政院長,每天泡在國會,國會成了決策中心,也沒有了總統的問題。

現在這個總統制,好像有行政院這塊擋箭牌,但效果越來越小,大家還是把帳算在總統身上。

蔡英文有修憲的契機,但是她在民進黨內有總統派與國會派的阻礙,這是她的包袱。我們時代力量,在這個時候,必須監督國會。

李登輝總統企圖把國民黨為本土化,和本來就是本土的民進黨相互制衡,輪流執政。但是,未來的國會,不見得是由原來的兩黨競爭。

國民黨繼續在台灣扮演一定的角色,對台灣好嗎?民進黨依賴國民黨取得執政,對台灣好嗎?民眾不喜歡現在這種狀況。時代力量提供了另一個想像,圖像不同,推動的力量也不同。

光選舉不夠。

選舉不能解決問題,問題還是繼續存在,譬如九月政爭,就是總統有權無責、行政院長有責無權、黨意凌駕民意等問題所產生的問題。

關鍵在於,選舉之後做什麼。核心在於國會改革,除了兩岸政策之外,套句老話,讓憲政體制權責相符。

我們時代力量,還得從社會層面,在各領域深化改革,我們得很努力。

我們必須提出宏觀的藍圖,看到新台灣的未來。這不是我們的自我要求,而是民眾在看。

@陳季芳的側記

徐永明我本來就認識,在我做電視的時候。但是,我那時候就當他是個名嘴來上節目。

現在,他、郝明義和我,三個人,靜靜的坐著談,沒人打擾,這才發現他的心中有個譜,像下圍棋一樣,一步一步的想下去,又一步一步的檢討。

他不是名嘴,是政論家;他上電視,簡直是糟蹋他。

但是,他說他不能不上電視,尤其在選舉熱的時候。時代力量沒有總統候選人,沒有機會參與總統辯論。不只是黃國昌,時代力量的每一個人,都得充分發揮自己的資源,為時代力量的政策發聲,展示新台灣的藍圖。

徐永明講話很快,經常三個字併成兩個字,尤其碰到剛好三個字的專有名詞,好像中間那個字不見了,但明明卻有短促微小的聲音發出來,聽他講話得很專注,也很累。但沒辦法,他有內容太多,也有節奏太強,每句話都是重點。

不能說徐永明沒把這次選舉當一回事,但他的眼光卻好像不在這次選舉上,他想在這次選舉中看出社會力量的移動往哪裡去,又想在選舉後該做什麼才能更擴大時代力量的想像。

這大概就是學者病,但他是深入田野的學者,既參與又研究。

http://twunbound.github.io/view/polymh

徐永明教授

‪#‎年輕的力量進國會‬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2016 年 1 月 5 日,21:16

P 隨筆

張麗芬:工會動員

「低薪是國恥,派遣是元凶。」

‪#‎綠黨社會民主黨聯盟‬ ‪#‎不分區立委候選人‬

@郝明義看到的這個人

在整理這些訪問稿的時候,要挑出一句最具現當事人講話情境與立場的話,多半要思考一下。

張麗芬是少數我不用回想就能馬上寫下來的人之一。

「低薪是國恥,派遣是元凶。」

在那個早上,她講這句話的神情,印象很深刻。

一方面是因為這兩句話的精悍結棍,直指核心,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到那天和張麗芬見面之前,我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是如此嚴重。

去見張麗芬之前,很好奇。

她是中華電信工會的秘書長。之前,中華電信不免總和國民黨產生聯想,這個工會的秘書長會加入綠黨,成為綠社盟不分區立委候選人,有種戲劇性。

張麗芬和我想的樣子不大一樣。中華電信工會果然很大,有2萬3千名會員,而張麗芬一方面看起來就是一般的女性上班族,但另一方面隱隱有一種這麼大工會的秘書長的特別氣場。

張麗芬非常清楚地鎖定自己關注及要改善的勞工問題:派遣。並且她最打動我的一句話,是她要改善這個問題有個很寬濶、很溫暖的立場:「台灣不應該有一堆人在這麼不穩定的狀態下工作。」

這是一句應該出自哪位總統候選人口裡的話。

我問她中華電信工會的意向,她肯定地說,「我們有二十八個分會,每個分會都支持社會的貧富差距不能再擴大。」

那天要離開的時候,張麗芬指指她辦公室旁邊另一間辦公室。門口有一張招牌,上書「漂泊協會」。張麗芬說是他們工會的理事長朱傳炳支持弱勢,因此提供給街友使用的。

這次選舉,除了國民黨和民進黨之外,小黨或新成立的政黨最欠缺的資源之一,就是組織,打不成組織戰。

現在綠社盟有張麗芬加入,她如何動員中華電信工會,又如何她的身分來串聯其他工會,可能是唯一稱得上另類的組織戰。

身為不分區立委候選人,張麗芬正在打一場另類組織戰。

期待看到她的努力有成。

@張麗芬自己說的話

我們不要再拼經濟了。

拼經濟拼了二三十年,拼成這樣,年輕人22K,真的很糟糕,還拼他幹嘛。

拼經濟,無限上綱,反對就是錯,但其實只是口號好聽,但底下的事都沒顧好。

其中最嚴重的就是派遣,我們五一工運,最強調一句話,「低薪是國恥,派遣是元兇」。

連台灣的政府,都成了最大的要派公司,用了三分之一的派遣工,約雇、約聘、約用,花樣很多。但是,這些工作沒保障的人,沒遵守勞基法,沒退休金,從沒加薪,做的卻是政府部門最繁重的工作,譬如勞動檢查員(沒保障)、清潔隊員(沒加薪)。

最慘的是,換了民選市長縣長,搞不好馬上就失業了,因為新市長縣長要用自己的人。

高雄市政府說沒有派遣工,卻是全部外包,結果更糟。

公家機關的官員沒事就講,是不得不委外,不然難道要每個人都去考公務員嗎?

這其實有很多方法補救,只是政府不去做。你要執政,就要有能力解決問題;自己不行,也要有能力找有能力的人來做。但政府根本就不在意這群基層低薪的人。

派遣應該是臨時性補充性的,現在全被濫用了。明明是長期性的工作,卻用定期契約一年一簽。派遣工大概做滿了十一個月,就得準備換公司了,一家公司幾塊招牌。

今年是A公司的派遣工,明年成了B公司的派遣工,A公司B公司都是同一家公司,但派去工作的公司卻沒有變,永遠都是C公司。這是應要派公司的要求,派遣公司樂得配合。對派遣工來說,老闆年年換,薪水卻沒變。

企業用這種方法,這個漏洞,來壓低薪水,政府配合財團不調高基本薪資。

不調高基本薪資,派遣工又沒加薪機會,一天過一天,不安定沒希望,怎麼會盡心盡力工作?

在花東離島的基層工作人員,連基本薪資都拿不到;這麼清楚的違法,政府連勞動檢查都不做,擺明了放縱。

我們的職業安全衛生法,當年是依製造業的標準而設,但時代變了,現在服務業的壓力最大。光是颱風假,就吵得雞飛狗跳,更不要說過年過節了,他們的工作量更大。

二十年來,我們台灣實在變化太大,人情全沒了。以前,過年過節,電影院最少還晚上不營業,讓員工回家團聚。現在呢,年夜飯大家還跑到飯店吃,春節高消費,這就是服務業勞工的犧牲。

我出門逢人就講工人權益,但是很奇怪,我認識的一家商店工讀生很害怕,連我的粉絲頁都不敢按讚。大家被欺壓得很慘。

大家還以為銀行員很好,其實也一樣壓力大,勞動條件差,工作做不完,加班也沒加班費,休假不敢休,積假一大堆。不只一個銀行工會的幹部朋友告訴我,現在銀行員的薪水,比他們二十年初入行的時候還糟。

為什麼會低薪?為什麼會派遣?因為老闆不願意分享啊。政府向財團靠攏,不提高基本工資,不禁止派遣,資方當可以少給當然不會多給。結果是什麼?企業家的存款增加了,豪宅越來越多了。

日本電信工會和我們交流,他們一樣認為,全派遣,大家薪水上不去,社會沒消費,經濟永遠不會好。

我這幾個月勤跑各工會,獲得很多支持認同。也向教師會表達,希望國高中課程能放入勞動教育,讓大家知道什麼是工會,知道依法能保障那些權益,更重要的,讓大家知道,權益是要站出來爭取的。

我知道我們第三勢力綠社盟要進入國會有點難,但希望至少能獲得三席,這樣就能組黨團,推動民生法案。

當然禁止派遣是第一要務,團結工聯已經擬出兩年的落日條款,希望台灣兩年後沒派遣。

還有其他的民生法案也得推動也得落實,國會要立法,就立人民,尤其弱勢、基層最需要的民生法案,不要打政治的高空,這些高空,真不曉得在幹嘛。

但最重要的還是要改善派遣的問題。台灣不應該有一堆人在這麼不穩定的狀態下工作。

@陳季芳的側記

綠黨張麗芬的工作職務是,中華電信工會秘書長,但她卻不是中華電信員工。她笑說,「我是中華電信工會第一個外聘的秘書長,算是比較特別的。」

她認為,勞動是為了民生,勞動條件不好,還會有什麼好的民生。這個不是問號,而是句號。沒有什麼好懷疑。

張麗芬談勞動很嚴肅,也很擔憂,年輕人找不到穩定工作,因為派遣盛行啊。弄得兩敗俱傷,除了中介走漏洞拿到好處。她說,這是必須革除的制度。

318太陽花讓她太感動,年輕人站出來了,很有希望。所以,李根政幾句話,讓她也站出來了。她要用她的專長保護下一代的勞動權益。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2016 年 1 月 5 日,15:03

P 隨筆

謝英俊:方法自如

「台灣不缺議題,只缺技術、缺方法。我有專業、有經驗,進了立法院,可以天翻地覆的幹。」

‪#‎綠黨社會民主黨聯盟‬ ‪#‎不分區立委候選人‬

@郝明義看到的這個人

漢寶德先生在世的時候,幾次和他談話,都對他講建築師的思路深為著迷。他用手指凌空畫著一個螺旋圖,談建築的概念和方法來回調整的脈絡。

那天訪問謝英俊的時候,他一說起方法,我就想起了漢寶德畫的圖,也勾起了對建築師的思維更深的興趣。

謝英俊剛開始講話的時候,跳躍得比較大。

不只他工作的地區涵蓋得比較大:他在台灣有建築師事務所,在對岸有公司,也開始接非洲、中南美等地的案子。也因為他的建築方法和技術很特別:他除了提供一套特殊的鋼結構外,盡量用當地建材和工法,讓當地的人自己參與建築,所以是協力建築,因此建築成本是一般的三分之一而已。

謝英俊又不只談建築,談東亞島鏈、談世界局勢,談都更,談政府的改造。

他說著話,翻翻面前一疊黃色的筆記紙,再怎麼大的問題,他很輕鬆地就翻過去了:「這都是沒有方法。」

不是曾經看漢寶德歸納過建築師對方法的思維和敏感,我那天大概不會那麼容易體會謝英俊為什麼說得那麼輕鬆。

治大國若烹小鮮。也是方法。

所以那天聽他說話,起初感到跳躍很大,但是後來跳得十分通暢,是一次很愉快的經驗。

尤其最後聽謝英俊說他在台灣的「總公司」設在台中一個原住民村裡,很感興奮,馬上就說我想去,只可惜我想的時間他不在。不過,當天晚上就接到了他要我隨時可去的來信:

「日月潭邊『伊達邵』村,派出所斜對面路上坡50米左手邊鐵門進去就是我們部落, 左手邊最後,辦公室。 冰箱打開,有啥吃啥煮啥烤啥,火塘自己生火,瓦斯爐也可用,桌上茶葉尚可。」

這是我忙完這些訪問整理之後,一定要赴的約。

@謝英俊自己說的話

這世界正在巨變,表面上看起來沒事,其實天翻地覆。

最近的社會運動、這次的大選,表面上看不出來,但隱約可以感受得到。

台灣問題,應該用更寬廣的視野來看,而不要老是從台灣這個小地方看全世界;應該用全世界的趨勢來看這些變化。

從華爾街的佔領運動、顏色革命,到318;318是引爆點,這背後有一個價值觀在推動。當然這些運動背後有特殊的條件,有各方面的問題,看起來是不同的個案,但絕不是,有共通性,是某種全球共通價值觀念的轉變,只是還沒被很清楚解讀出來。

我簡單的說,老一輩的革命家,他們「頭裡」想的是什麼東西?再看這一輩年輕人整個世界的革命行動,他們「頭裡」又裝了什麼東西?應該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是某種價值觀的改變,而且非常巨大。

‪#‎新價值觀正在推動全世界‬

改變中的價值觀念,最具代表性的應該是美國綠黨提出來的十個價值觀,生態智慧、草根民主、社會正義、非暴力、去中心化、社區自主經濟、尊重女性、多樣化、國際責任、永續。尤其社區自主經濟是反經濟全球化,代表了經濟正義,這是未來大趨勢,但大家還沒感覺出來。

在我看來,美國綠黨這十個價值觀的核心,就是永續,這衝擊了我們的現代文明現代生活,包括生活、產業、資金流動等等等,牽涉到方方面面。差不多整個文明要重構了。

我看國際情勢,台灣是空前的危險,也是最脆弱的時刻。美中緊張關係造成東海、南海衝突,一旦升溫,衝突擴大,主動權在老共那邊,隨時可以動手,他不會去和老美硬幹,而會跟老美的代理人打,有限度的打,那時台灣就倒楣了。對大陸來講,第一島鏈,最容易突破的是台灣。

我很擔心蔡英文太偏美日,別人打架,你嘛閃一下,免得被K。

我從事建築業,在台灣、中國大陸、中南美洲、非洲、印度、東南亞,推動我們這套非常環保的建築理念和方法,涉及建築設計、材料生產、工程營建、施工以及使用管理等不同層面。是一種可以協力參與的永續建築,不只講究安全、美觀、實用還要有開放性、彈性可以結合不同的材料和工法,尤其強調綠色環保、就地取材、施工簡單──家戶或當地的師傅都可以做。成本可以低到三分之一。

在極端狀況下,例如我們目前協助尼泊爾震後重建,每戶兩層樓約25坪預算只有美金二千元,所以我們不認為有人沒房住,只要你有勞動能力。

我們的作法對當今的建築界影響很大,尤其是應對那十個價值觀,這是革命性的。建築是人類最大的積累,大家有錢了幹什麼?蓋房子。蓋房子就牽涉到政治和經濟活動,放到都市,就是權力與資本的角力場,這會是非常大的翻轉。

我們參與了921地震原民部落重建,至今十六年了還住在日月潭伊達邵部落。88水災我們協助十三個部落一千戶重建,由於居民參與度高矛盾較小,現在房子都不夠住。

我們的作法台灣的政府官員沒法接受,客氣的說太前衛;我倒是很緊張他們的落伍僵化,不接受新觀念,不體察世界趨勢。

我以前從沒參與政治活動,但參與了一些社區運動,如新竹的竹科污染抗爭、反新竹南寮填海造陸、新竹空軍11村保存、邵族還我土地、阿里山來吉部落遷建。從這也積累了群眾運動以及與政府互動的經驗。

我進了國會,可以做、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光是都市計畫、都更這一塊就做不完,因為政府沒作為。

全世界城市都在都更,只有台灣從事都更成了原罪,太荒唐了。這是為什麼?技術出問題。

現有都更整合幾塊地、老房子換新房子,這和都市有什麼關係?這和公共利益有什麼關係?以都市觀點來看, 這地塊提高容積依據為何?沒交待。

既然是都更就要從都市計畫著手。才能跟公共利益掛勾, 才能動用政府公權力去執行, 簡單講台灣都市計畫也要大翻修。

還有很多關於國土計畫、區域計畫、農地農宅問題的解決, 政府手上可以運用的工具很多, 但都不作為, 誰管得了它們? 監察院?也廢了, 無法處理行政單位不作為的問題, 但立法院有預算權勉強還可以管。

我參與這次選舉,是長遠的,不是只有一次決勝負。在這全球巨變中,得為台灣出一點力,不在乎什麼黨,社民黨找我,我就去,只要他們了解認同我這個人、我的理念。我以工程師角度看,台灣不缺議題,只缺技術、缺方法。我有專業、有經驗,進了立法院,可以天翻地覆的幹。

譬如講服貿談判,就是技術問題,操作技術太差了,一碗看似香香的八寶粥打翻在地,當然大部份的人還不知道八寶是怎麼回事。

談判,全世界都在談判,就是有為有守,不打一架不戰爭就行。連戰跑到中國去坐坐,大家不高興,這也不必,只要對台灣無傷,就當他是吳鳳,讓他去解決他們自己的歷史問題。

@陳季芳的側記

郝明義和我坐在謝英俊建築師的對面,這個兩張桌子距離,聊天實在有點遠,但是,謝英俊自信的力道,很武俠,好像把我們都罩住了;同時,又把他舉重若輕揮灑自如的優雅,表現得淋漓盡致。

「台灣社會不缺議題,只缺技術。」從服貿到馬習會,還有都更和大巨蛋,他都認為「沒技術」,所以搞得歷歷落落。「大巨蛋,柯市府那批人不行。」他認為,都更要提升到都市計畫的層次,才不會礙手礙腳,「這就是沒技術。」

你不要以為他是隨口亂講;他面前一本筆記本,講到那裡,翻到那裡,頁頁寫滿了字,顯然每個議題都經過思考,寫下論點。

你也不要以為他是建築師,只做「永續建築、協力建屋、居民參與」這一套十分綠色的工程,他說,世界各方面都在改變,而且是天翻地覆的改變,「在318這個社會運動中,隱隱約約有點天翻地覆感覺了,但應該更宏觀的推動一系列的新價值。」

他推荐美國綠黨的十個價值體系,重構文明。

謝英俊自1999年協助921災戶重建之後,在日月潭部落至今住了17年,他重建都市,隱居部落,看似矛盾,卻有一脈的精神──綠色永續,減輕地球的負擔。像他這樣的人,忙的要命,個性似乎也不太適合選舉,他卻要跑遍部落拉政黨票,為什麼?

http://twunbound.github.io/view/hsiehyingchun

謝英俊建築師 第三建築工作室 Hsieh Ying-Chun

‪#‎年輕的力量進國會‬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2016 年 1 月 5 日,10:30

P 隨筆

詹順貴:串聯異議者的人

「我們的經濟發展和生存選擇,來到了一個關鍵點。」

‪#‎綠黨社會民主黨聯盟‬ ‪#‎不分區立委候選人‬

@郝明義看到的這個人

沒見到詹順貴之前,我和他在網路上因為討論核廢料的處理,交換過電郵。

當然也經常看到他對許多議題的發言 ,許多和生態環保相關,也有台南的鐵路東移問題。

我看他是律師,涉獵的範圍廣,批判火力強,所以想像他的相貌,和見到他本人的時候差距不小。

這個常帶著笑容,說話不快,語氣也很柔和,看來就像是學校老師的人,很難聯想到我從他文章裡看到的那位精力充沛,為國內眾多不同領域內的弱勢團體發聲,把他們串聯起來的詹順貴。

詹順貴說話的要點很清楚,不時會有些金句。

他說:「我們的經濟發展和生存選擇,來到了一個關鍵點。」而那天他談的許多重點,都是環繞著這個來的。

「過去政府的大有為,是鋼筋水泥思維與邏輯。今天的政府沒有大有為,也不能囿於鋼筋水泥思維。」

從這一點,詹順貴再說了一個重點:「政府的資源是有限的,所以應該由人民參與決策。」

他認為,過去的施政議題由官員決定,透過行政程序,把人民排在最外面。而未來,施政議題應該由人民決定,政府協助進行程序,做出最好的決策。

我問他身為不分區立委候選人,如何進行助選。

「我本來就是透過自己處理的案件,接觸各地的異議者,如新北貢寮、台東美麗灣、苗栗大埔與灣寶、新竹竹東二、三重埔與璞玉、彰化田中與二林相思寮等等地區面臨開發徵收的這許許多多事件,」詹順貴說,「我再努力把他們串聯起來。」

最有意思的,是聽他解釋怎麼告訴大家蓋綠社盟的政黨票。「我跟他們說:大選有三張票,第一張第二張上有人頭像,投誰或不投,都可以,第三張沒人頭像,看見有微笑的圖案,就給他蓋下去。」

詹順貴是個串聯異議者的人。

@詹順貴自己說的話

我出來選,和區域候選人的「志在參選」不一樣,我只是盡力壯大綠黨的力量。

綠黨十九年,一直很努力關注社會議題,但是窮嘛,在政治上很難突破。318之後,大家認為時機到了,再加上(2014)地方選舉選上了兩席議員,信心大增,綠黨決定參與大選不缺席。

假如綠黨、社民黨、時代力量,所謂的第三勢力能夠整合成功,人才濟濟,我就不必出來選不分區了。整合失敗了,我對老戰友李根政說,到最後如果有需要就跟我講。之前他也有提過,我沒答應。這次我答應了,先是代表綠黨,後來和社民黨結合,就變成代表綠社盟了。

既然出來了,雖然是不分區,我還是盡全力輔選。

綠黨是小黨,不會造勢,沒有明星光環,候選人媒體曝光率很差,知名度打不起來,是現階段最大的問題。

譬如講,馬習會宣布後,第三勢力和社運團體一起到總統府抗議,我們看三立和民視新聞,我們的發言沒看見,標題只提到黃國昌,畫面焦點也是黃國昌,我們都成了背景。

由於我們的人力、資源少,相對的,無法造勢、廣告,只能靠勤跑社區,從草地札根方面努力,這也是我們突破困境的方法。

李根政長期在高雄著力於環保、空污、水污議題,和後勁居民建立了情誼,也得到支持。

我呢,這幾個月持續在投票日前,勤跑全台各地。

我曾經長期協助過或一起努力反不當開發、捍衛生活環境的人與團體,例如宜蘭蜜月灣、美麗灣、淡海二期新市鎮開發、貢寮反核四、竹東土地徵收自救會、再到最多浮濫開發徵收的苗栗、往南到台中、彰化、雲林(反六輕空污)、台南反鐵路東移,一直到高雄屏東等等。

現在我反過來尋求他們協助,請在地意見領袖支持幫忙,我告訴他們,候選人要投誰,沒關係,但政黨票投綠黨。

中南部還有一個麻煩,綠黨會被誤會為綠營,民進黨,又得好好解釋說明,不然的話,他們大喊支持,章蓋下去卻是民進黨。

我們用草根力量積少成多,雖然很難反映在媒體的民調上,能擴散多大,也不曉得,但盡力而為,聚沙成塔。

我們也把這次大選當練兵。希望三年後在地方選舉能選上更多的席次。這次,我們當然希望能突破5%,不只進國會有力量,也可以讓我們能進行更多草根運動的培力。

國會單一選區制,對小黨十分不利,設限5%,在我們看來,根本是兩大黨夾殺小黨。

這也是我進入國會後,要做的事。我們到底要總統制,還是內閣制,大家討論清楚。但不能像現在一樣,根本是一個有權無責的總統無限大制。

今年(2015)空污愈來愈嚴重。北部是由中國境外移來,中南部則是境內製造。環保署時時發表PM2.5預警,媒體報導也多。

這讓我們思考一個問題,經濟發展是手段,還是目的?

經濟發展的成果,利益不能公平合理的分配不說,也沒有帶來乾淨的空氣、乾淨的水、安全無毒的食材。這樣的經濟發展模式顯然很有問題。從這個角度,大家就應該有不同的思考模式,不同的選擇。

未來政府施政,應該由平民的角度出發。也就是說,政府的決策,不是由政府決定政策走向、預算分配,而是由人民決定政府有限的資源,怎麼做出公平合理的分配,政策的先後秩序。

過去政策,全是由官員控制,操縱行政程序,把人民放在最外圍,未來政策要和人民貼在一起,公務員在外圍,透過行政程序,協助人民做出最妥善的政策。

年輕的一代要認識這一點,不要相信萬能政府、官員清廉,他們會以民為主那一套。

監督政府,不只是在國會,我們必須把制度、平台建構出來,法律、預算公布出來,讓民間對議題有實務操練的機會。

在中央,例如服貿,不能由政府簽了才說。馬英九一直說利大於弊,但利在哪裡、弊在哪裡,誰獲利、誰受害,為什麼那些人平白受益、另一批人平白受害?受害如何補償?這都得由大家來討論。

甚至經濟走向,是要跟中國靠近呢,還是跟美國靠近,或者在中間?甚至那些項目可放在服貿裡面,那些項目不可以,都得由人民決定。

在地方,譬如說,新竹台灣知識經濟旗艦園區,畫了440公頃土地,其實產業專區只佔60公頃,有180公頃劃為住宅區,裡頭還包括獨棟豪宅,美其名說是國際示範村;交通大學負責規畫,也拿走了40公頃。如此明顯炒地皮的開發案,為何被提出來?事先是否曾與人民溝通?是不是應該與人民討論後才決定?

但我們看到的卻是政府強勢主導,想區段徵收徵收,然後發生抗爭,不僅徒增很多社會成本,也讓這欠缺正當性的案件,一拖十幾年,不僅毫無效率,更葬送政府公信力。

航空城也一樣,第三跑道不過需要700公頃,兩任縣長朱立倫、吳志揚,由700變2200,再變6000公頃,玩的全是地目遊戲。

但為什麼上表面支持的人多?因為規劃的時候風聲就出來了,投資客進場,農地價格翻兩翻,地主也換了兩三遍,他們說他們地主,你也不能否認,投資客當然支持區段徵收,聲音還很大。反對的呢,全是一代代務農,從沒易主,這是他們的根,結果卻被打成釘子戶。

這樣的都市計畫,不該用大政府模式,由首長一個人和一群裙帶派系決定。一開始就該公布,有利害關係的人一起來討論。

政策執行,事前多一點溝通,執行就快一點;事前不溝通,執行就問題百出,譬如,服貿就造成了太陽花運動。

老官僚抱著大有為政府的觀念,懷念蔣經國時代的十大建設,也拼命喊建設,建設還嫌不夠大不夠誇張。蔣經國的十大建設,有他時空背景和脈絡,到今天,核電、五輕也發生問題。

如今時空不一樣,台灣已經是全世界道路密度最高的國家,還搞造橋舖路大有為的建設,而且集中在鋼筋水泥,豈不是可笑。

政客這種根深柢固的觀念改不了,所以得多一點有別於傳統、藍綠之外的第三勢力進入國會,衝擊現行傾向財團的施政邏輯才行。

我進入立法院,還會特別重視預算監督,該刪的就要刪。有個笑話,說是行政機構怕預算被刪,浮編了一成,結果沒被刪,錢多了花不完,還得被檢討執行不力,這些亂花的錢,都是舉債來的。

有限的資源、預算得用在該用的地方,而不是拿去蓋蚊子舘。

這次立法院會期更荒謬,國民黨執政,不刪預算;民進黨準執政,也不刪預算。國會只有這兩黨,國家完蛋了。

另一方面,用我二十幾年社運經驗,在憲改中,也要盡一份力。

除了國土、都更、農業之外,憲法第七條到第二十三條的人權部分,一條條整理,希望能把有尊嚴的勞動權、工會、居住權、媒體的接近及使用權等都列進去,這是人權清單,得更周全和現代化。

綠黨在選舉中很艱困,已經十九年了,但因小黨知名度有限,加上長期以來我們倡議的環境議題,多多少少和大企業站在相反的立場,要得到他們的贊助太難了,所以募款頗為困難。

過去十九年,大概有十四年,生態議題上升緩慢,到近五年才熱起來。
但到今天,主導台灣政治走向、資源分配,還是發展主義、建設主義。可喜的是,潛在的對抗角色,也因生態議題發熱而逐漸浮出水面。

這是我們的機會,也是台灣永續的機會。

@陳季芳的側記

「我們綠黨啊,經常是新聞的背景畫面。」

詹順貴律師,很瘦,講話完全沒有律師那種「雄」的氣勢,甚至有點害羞,稍多講了幾句,就會覺得「搶了你的話」,不好意思,頭稍稍的往後縮;笑也很含蓄。

他是聆聽的人,「我比較像社運人。」哈哈,你說像嗎?

但是,他就是從事社運20年了,從高爾夫球場濫墾抗爭運動開始──這是大家都已經遺忘了的環保運動,直到今天,足跡從台東美麗灣,到苗栗大埔,台南鐵路東移。

他加入了綠黨約8年,綠黨窮,人力也不夠,「不會造勢,沒有明星光環,媒體不寵,經常變成背景畫面。」他感慨,「因為這樣,也很難反映在媒體民調中。」

詹順貴是相信一步一腳印的人,他本無意參選,因為第三勢力協調不成,各自為政,他反而跳出來了。他要利用選舉宣揚綠黨。他曾經參與過社運的地方,都要跑一次。

「你們要相信我。」他告訴大家怎麼投政黨票,「第一張(總統票),第二張(立委票),怎麼蓋章都沒關係,第三張(政黨票),你們看見那個笑笑的太陽,就給他蓋下去。」

他希望能過5趴,讓綠黨更有力量保護環境生態。

最重要的,詹順貴說,「在今天,我們得用不同的思維,衝擊固有的思考模式,台灣才會更好。」

http://twunbound.github.io/view/thomas0126

詹順貴

‪#‎年輕的力量進國會‬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
郝明義Rex How 的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