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種競賽的本質
A 工作
我愛看四種運動競賽:足球、籃球、棒球、高爾夫。四種競賽,競的是四種不同的力量。
足球,是想像力。足球場不比籃球場,那麼大一片面積,不論是場上的球員還是場邊的教練,都不像籃球那麼好掌握情況。
時間,比籃球長得多,卻又沒有暫停。因此,教練沒法在半途面授機宜,他只能靠三次更換球員的機會(和籃球比起來多麼少!),傳達他調整策略的訊息,改變整個球隊的進攻或防守策略。在這麼多限制的條件下,足球比的是想像力。不論教練還是場上的球員,光靠拚體力、拚鬥志、拚個人技術,甚至拚團隊作戰,都和其他運動相差不多,突出不了足球的微妙。足球的想像力是什麼?二○○六年澳洲對日本之戰,最後八分鐘希丁克的換將,那是教練在場外想像力的一個代表;阿根廷對塞黑之戰,經過二十六次傳球(日本NHK計算)之後踢進的那美妙的一球,是球員在場上想像力的一個代表。沒有想像力的足球,贏了多少場都不是足球。
籃球,是進攻力。什麼運動比賽動輒以數十分計,甚至一百一、二十分地計?籃球,沒有進攻力,是沒勁的。不但比全場的進攻力,更比最後關頭的進攻力。偉大的籃球巨星,都是有能力在比賽剩下最後以秒計,以零點幾秒計的時候,自己球隊還落後兩分的時候,可以穩穩地出手攻下三分球,改寫全場戰果。一九九八年NBA冠軍戰公牛對爵士的最後一場,公牛幾乎是落後整場。最後五.四秒,爵士在馬龍的控球下,要發動最後一擊的時候,喬丹卻吐著舌頭從他身後把球抄走,最後以一分之差氣走爵士。喬丹之所以為大帝,不只是他經常在關鍵戰有四、五十分的得分,還在於他總能在最後關頭取勝的進攻力。
棒球,是堅持力。沒有任何運動競賽,像棒球這樣,起碼在理論上,是可以永無時間限制地一局局延長賽下去。並且,不要忘了那句名言:「棒球,是從九局下半二人出局之後開始的。」二○○一年的美國職棒總冠軍戰,世界大賽系列,是代表之一。亞歷桑那響尾蛇對紐約洋基鏖戰七場,不論是洋基贏的第四戰和第五戰,還是最後響尾蛇封王的第七戰,戰局都是到九局下半改寫的。二○○四年世界大賽,波士頓紅襪隊碰上世仇洋基,得以在連輸三場之後又連贏四場,一掃百年恥辱,也是在第四場到第九局下半仍以三比四落後時,才開始吹起反攻的號角。棒球比賽,玩的是你的球隊落後十分到九局下半二人出局後,只剩下你最後一名球員進攻,球數又停在兩好無壞球的時候,你可以對自己微微一笑,告訴自己:「好吧,比賽現在終於要開始了。」
高爾夫不是比進攻數多的,高爾夫是比進攻數少的。十八個洞,每一個人每一洞四桿,共七十二桿標準桿。每一洞誰能用少於四桿,十八個洞誰能用比七十二桿少得多的桿數打完,誰就是勝利者。高爾夫最有趣的,又在配組上。每一天,你總是要和自己成績最近的一人配成一組一起比賽。在這種壓力下,所以大家比的不但是桿數少,也是失誤少。一九八五年,台灣選手陳志忠參加美國高爾夫公開賽,開賽第一天就打出美國公開賽開賽八十五年首見的「雙鷹」,接著一路領先,但是到最後一天,卻在壓力下之下犯下不忍卒睹的連連失誤,最後與冠軍失之交臂,屈居第二,令人扼腕。當時美國的報紙就說:「日後,大家記得的不是誰拿到了今年的美國高爾夫公開賽冠軍,而是陳志忠怎麼輸掉了他的冠軍。」高爾夫,玩的是老僧入定,自己與自己的對話。不論別人表現如何,每一洞你都只求全力把自己最好的成績表現出來。
看這四種比賽多年,我感謝那麼多球隊與球員在比賽中給了我那麼多啟發——不論在人生還是工作之中。
—-摘自《工作D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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