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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集 當臺灣遇見疫情 (下)之二 (文字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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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集 當臺灣遇見疫情 (下)之二 (文字版)
最後,我們來談:在疫情時代,我們為什麼要勇敢地夢想。
1.
林益仁教授和劉紹華教授都提到:在 2020 年復活節前夕,教宗在空無一人的廣場發表了一份文告。
在《讓我們勇敢夢想》這本書裡也提到這件事,說教宗在發表那份文告之後, 回去就採取了行動。他組織了一個特別委員會,開始針對疫情之後的世界,未來的世界,要採取行動。
林益仁教授說:重點應該就是教宗在書裡所說的,他所關切的「土地」、「居所」、「勞動」這三個課題如何實踐得更美好。
劉紹華教授說:看教宗的行動,他未來的計劃的格局是非常大的,有如當年聯合國設立的時候的理念一樣。
而今天雖然很多人批評聯合國的組織 ,但它畢竟還存在,並且有人還繼續維護它的存在。為什麼呢?因為設立聯合國的那些理念是非常崇高、美好的。
不應該只是為了一些組織上、技術上的問題,就完全否定那些理念存在的價值。
因此劉紹華教授提醒我們:我們應該放大格局、拉高目標。
因為放大了格局、拉高了目標,揭櫫美好的願景之後,
就好像把傘給放大了、擴大了。
當傘變大了之後,下面可以容納的差異性也就跟著變大。
2.
那怎麼把自己的格局放大?怎麼把自己的願景拉高?
劉教授認為教宗在書裡講的一點非常重要。
那就是必須從自己出發,去中心化。
如果我們每一個人都能夠超越自己,
把緊綁住自己心智的利益給鬆綁,那我們就比較可能容納別人的利益進來,
就會比較容易有整體的格局,不只會看到自己、社會、國家的格局,
也可以看到一種全球的格局,把全世界的人、事、物,各種生物都一起納入,
朝那個目標共同努力的格局。
劉教授說,這也是世世代代有遠見的人、有先知的人都在告訴我們的事情,
告訴我們人類應該走向那個美好的願景。
只不過我們經常因為短視,或者是因為身邊小小的利益,或者是我們自己的一些人際網絡 就忘記了這一點。
因此她認為就像教宗在書裡面所說的,我們需要一直提醒、喚醒大家。
劉紹華教授說:有許多事情看起來很大,是全球性的問題,像是必須政府領袖級的人才關心得到的問題 ,但事實上 只要每個地方有更多的人被喚醒,就可能去改變自己政府的決策;而只要有愈來愈多地方的政府改變一點決策,那這個世界也許就是有希望的。
3.
最後,劉教授還提醒了一點很有意思的事。
她說:臺灣一直想加入聯合國,但是每當談到聯合國這些美好的目標的時候,
我們卻又會說:我們還不是聯合國的成員。
所以,她說:如果我們不學習這種全球性文明的語言跟姿態,等到有一天突然運氣好了,
人家邀請我們成為聯合國的會員的時候,我們到底要講些什麼呢?
怎麼和人家談判、協商 、溝通?
怎樣才能夠既知道爭取自己的利益,也爭取世人的利益?
否則,很可能人家讓你成為會員,讓你上台發言,你也會啞口無言,
或者跟人家講的話是失態的。
我對劉教授這段話深有所感。
就像之前趙家緯教授所說的,
在去年當全世界都在防疫的同時,也在注重減碳、排碳的當兒,
我們臺灣卻是燃油機車賣的最多的一年;
我們是是用超低的電價供應工業用電,造成臺電用電創紀錄的一年。
其他國家為了減碳,要求航空公司減免短程航班的時候 ,
我們全國卻在熱鬧地享受「偽出國」這種短程航班。
我們一直感嘆臺灣沒有受到國際的注意,也一直急於讓世界看到臺灣,
但是和我們這些渴望的意念相比較起來,我們所該有的準備也是差了一大截的。
這件事一方面可以當成我們的警惕,另一方面其實也可以當成我們的鼓勵。
因為如果我們當真學習到了這種全球性的語言和姿態的話,
其實我們是不用擔心別人看不到我們的。
4.
從 2003 年的 SARS,到 2020 年的 SARS 2 號病毒,其實病毒一直都在提醒我們一件事情—-我們人類要謙虛。
所以像我們臺灣,去年疫情開始的時候就勤於戴口罩、勤洗手,那是懂得謙虛,是有福的。
但是等我們自以為這樣做就是全部的時候,疫情的破口就來了。
同樣的,歐美各國一直在等待疫苗。
但顯然,光是相信疫苗是不夠的。
像以色列這個疫苗覆蓋率如此之高的地方,現在疫苗的效力正在巨幅下降。
或者像美國,美國現在已經在考慮要打第三劑來當成一種標準措施。
這樣看的話,經過前面所有的探討,還有許多學者專家的意見,我們其實可以知道兩件事。
首先,就是臺灣經過了去年持續的「加零」領先全球的成績之後 ,
今年疫情有了破口,其實是禍中有福。
因為如果沒有爆發今年的疫情,我們就會更會自以為是地 ,
只以為封閉邊境、勤洗手、戴口罩就是全部,對許多更根本的問題視而不見。
不要忘記:在今年 5 月之前,不論政府還是社會上的許多人,曾經對疫苗這件事情有多麼不放在心上。
第二,是雖然 5 月之後的疫情現在又大幅改善,
可是我們不能又以為這就表示我們可以回到過去的「常態」,
或者又開始追求「加零」的成績,對其他視而不見。
5.
有人也許會問:我們努力追求「加零」有什麼不好?
為什麼一定要說,還要對許多根本問題必須要改善?
我想到一個比喻。
這就好像父母在問:「我要孩子每一科都考一百分,這有什麼不好?」
孩子應該是身心均衡成長,然後自然出現好成績。
如果父母只要求孩子一直只考一百分,卻不顧他身心的平衡發展,
那這種一百分是不可能持久的,並且孩子總有一天會爆發更大問題的。
防疫也正是如此。
如果我們不顧公共衛生、弱勢族群、生態環境、政府和公民社會應該有的運作,
而只是用封閉邊境、洗手、口罩來控制疫情,
一旦確診人數升高就管制移動,進行自保、獵巫,對別人污名化,
那這也是不可能持久的。並且一旦升高,就會爆發更大的問題。
那到底要怎麼改善?
我們應該要求政府進行各種改善,也更應該自己就採取行動。
知道從自己開始,讓自己關心的事情不只是疫情,而是把疫情當作是一個起點。
讓自己去中心化的起點。
開始關心自己過去不關心的事情,尤其是覺得離自己很遠的社會邊緣的事情。
一旦我們願意出發,去看邊緣,去抵達到邊緣,
那自然會知道自己還可以做些什麼事,
然後讓自己勇敢地夢想,期許自己成為一個更美好的人。
「讓我們勇敢夢想」十八集專題到此告一段落。 謝謝大家的收聽和收看。
也非常感謝這段時間所有接受我訪問的專家學者,以及協助我製作完成這個專題的朋友。
接下來我會休息一下。下星期四 9 月 16 日我們再見。

2021 年 9 月 6 日,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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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全球性的問題,看來像是必須政府領袖級的人才足以關心。
但事實上,只要每個地方有更多的人被喚醒,就可能去改變自己政府的決策。只要有愈來愈多地方的政府改變一點決策,那也許我們這個世界就是有希望的。
歡迎收看【讓我們勇敢夢想第 18 之 18 :當臺灣遇見疫情 (下) 之二】
我們應該要求政府進行各種改善,也更應該自己就採取行動。
知道從自己開始,讓自己關心的事情不只是疫情,而是把疫情當作看作是一個起點,讓自己去中心化,開始關心自己過去不關心的事情 尤其是覺得離自己很遠的社會邊緣的事情。
「讓我們勇敢夢想」18 集專題,到此告一段落,期盼內容對大家有所幫助。新的企劃內容,將在 9 月 16 日 (周四) 和大家見面,敬請期待。謝謝大家!
★【讓我們勇敢夢想—18 集專題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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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集 當臺灣遇見疫情 (下)之一 (文字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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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集 當臺灣遇見疫情 (下)之一 (文字版)
我們應該努力讓自己不只把注意力只放在疫情數字的控制上,以免見樹不見林。而要更關注一些根本的問題。
上一集我們已經談過一些課題,這一集我們先來談政府的角色與作為。
1
中研院民族學研究所劉紹華教授,去年曾經寫過一本書,
談疫情時代的一些關鍵詞。
這次我問她,過了這段時間,會不會再加新什麼關鍵字。
劉教授說她會加「專家」這個關鍵詞。
為什麼?
劉紹華教授說:每天疫情指揮中心向大家提出報告,也說他們有個決策委員會。但是她問我:「你知道是哪些人嗎?」
這些人到底是誰,媒體要不到資料,法律學者也要不到資料。
她說:在我們所知道的世界許多民主國家裡,這是不會發生的事。
即使在臺灣也一樣。
在這一次疫情爆發之前,我們政府的運作也沒有這樣。
這麼重要的一個單位在決定這麼多重大的事情,裡面有所謂的決策委員會,但其中有哪些專家、委員,卻沒人知道,這樣的事情以前是沒有發生過的。
我問劉教授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她說這就是因為一旦我們把控制疫情的數字放在一切事情之首的時候,當然其他的事情都會放到其次,不受注意。
這麼重大的事情,決定的專家卻隱形了 ,這不是民主社會的常態。
中研院法律學研究所李建良教授,也有同樣的觀察。
他說:現在防疫權力這麼集中的情況,稀釋了法規上的一些正當性。
衛福部部長究竟是根據什麼法源來代行閣揆的職掌?
真正的指揮官是誰?
真正出了重大的問題,誰要來負責?
都是不清楚的。
疫苗的分配也是。到底有哪些科學基礎、價值選擇、政策衡量?
打疫苗的順序,又實際上是由誰來決定的?出了問題,如果要追究決策環節的時候,到底是誰要負責?
決策的透明度、決策的過程,到底是根據什麼標準跟流程做出來的?
這些目前也都是不清楚的。
所有這些,都是當政府在一切以疫情控制為最優先的時候,所忽略的事情。
2.
另外,當然還有公民權益的倒退。
劉紹華教授指出:去年疫情爆發之後,只禁止滯留湖北的臺灣人返臺;從別的地方返台的人卻沒有這種限制。
一個民主國家,把公民的基本權益做這種限制,是不該有的情況。
劉教授說:在這個過程裡,提出質疑,就會被要求團結;有不同的意見,又很容易被打成中共的同路人。
她說:從去年開始,中央的政策都在喊全島一致,一直到最近,所謂的要不要解封這樣的事情,才交由地方政府來決定。
她認為,這是因為亞洲經過威權文化洗禮的地方,都容易就以為團結就是整齊劃一。
但她說,看教宗這本書就會知道,像教宗講的團結, 就比較像是禮運大同篇裡面所講的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如果不能容納多元的聲音,那到底怎麼形成一個社會的共識?怎麼形成真正的所謂生命共同體呢?」她問。
政大公共行政學系杜文苓教授也說:在一個社會裡面怎樣調節不同的意見,互相尊重,讓不同的意見可以創造出新的思考和解方,是極關重要的。
杜教授說:教宗在這本書裡面講 「不同意見 可以保留高音處的和弦」。這樣才可以使得社會的聲音更繽紛,更豐富,不落俗套。
此外,李建良教授也指出:就是疫情期間很多會議都採取網上會議的時候,視訊時代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效率會減弱,重要的決策很容易就被輕鬆通過。
而線上型式的利弊就是,一方面有利於資訊的傳播、記錄,
但不利的一點就是公共政策會如此決定。
李建良教授也特別提醒:數位足跡的資訊掌控跟使用,事後如何還權於民,或者說是如何還私於民,這些事情也都是政府應該事先就清楚說明的。不能等到人民要求說明一點,政府才做一點。
3
除了政府的角色之外,公民社會的課題也非常關鍵。
清大通識教育中心的林文源教授,這一年多來一直在密切觀察臺灣在疫情時代所發生的種種現象。
他說:就像世界經濟在疫情爆發之前重視全球化的長練,而疫情爆發之後開始注意各地區的短練,台灣對疫情的關注和因應,也有長練和短練。
林教授說:臺灣的疫情,其實可以分成前後兩個階段。
今年五月之前,很容易讓人覺得台北就是全台灣,非常中心化,也像是重視的是長練。
而今年五月之後的第二階段,才開始更注意各地當地的現象,在地化的討論和因應。
林文源教授觀察上半場的另一個現象是 :大家的討論都好像參加政論節目,而下半場則出現比較多的個人化的行動,實質考量。
假新聞很多,但是主動對抗假新聞,補資訊漏洞的人也多起來。
「臺灣跟中國的較量,從過去政府之間好像是長程飛彈的較量,改為現在民間的巷口的肉搏戰。」他說。
當萬華茶室事件爆發後,固然有很多人在污名化,但是也很多 NGO 的從業人員在關心這些弱勢者,為她們發聲。
所以他說看到民間很多人在主動論述,幫我們釐清社會的樣貎,因而可以準備未來可以做什麼事情。
因此,林文源教授說他看到很多人像是在日常生活裡進行個人的社會運動。
許多其他學者也有相同的觀察。
杜文苓教授說:如果只看主流媒體,會只看到對立立場的相互指責,看不到社會有什麼其他自主性的力量。
但事實上,杜教授說,像社會出現對萬華茶室的污名化之後,出現很多自主性的草根力量在行動,協助街友、性工作者。
她說,這是我們社會可貴而重要的力量,也是我們面對未來挑戰的靭性力量。
中山大學社會學系的趙恩潔教授提醒要注意兩大結構性的問題。
第一是要注意資本的不平等。
她提出所謂 COVID 難民這個概念。
她說,這一次疫情的傳播,全世界皆然,都是因為有些人可以搭飛機在空中到處旅遊 , 所以造成了快速的全球性蔓延。
然後等疫情爆發之後,以臺灣為例,很多人就因為臺灣安全,就回到了臺灣;可是等到臺灣的疫情爆發,疫苗又短缺的時候,這些人就又馬上又離開臺灣,
再到其他可以打疫苗,他們認為更安全的地方。
趙教授認為這是一種資本的不平等。
有些人有條件一直這樣飛來飛去,不但造成了病毒的傳播,又能夠這個及早找到自己認為安全的避風港。
相對之下,社會裡比較弱勢的人,沒法像他們這樣移動的人,居於非常不利的情況。
趙教授提醒的第二點,是大規模農業和養殖動物的問題。
養殖動物從以前開始就是很多傳染病的起源,目前當然更是我們要小心的源頭。
而她看到現在許多人因為這次疫情,已經改變自己的注意,
改為開始注重在地的生活圈,發展農業自主。
她認為這也是公民社會裡大家在實踐勇敢夢想的行動。
4
在一個公民社會裡,溝通當然是非常重要的。
劉紹華教授說,所謂觀察問題,並不光是說「看」到問題就可以。
光是「看」,也可能會「睜眼說瞎話」。
她說:觀察問題,需要有一段距離,才能需要「景深」。有了景深,才會觀察得立體化。
劉教授說,但是臺灣的人口密度很高,大家都很貼近,所以討論公共議題的時候,經常難以產生必要的「情緒距離」和「眼光距離」,也就難以產生「景深」。
她說:這一點是需要我們注意的。
對於如何溝通,台北醫學大學林益仁教授提出一個觀點。
林益仁教授長期觀察原住民文化,參與原住民的活動。
他說:台灣的地理很特別。從海平面上升,到亞熱帶、溫帶,甚至到高山是寒帶。 所以我們的植物生態非常多元。
林教授說我們的社會也是一樣。人口有非常有多元的各種背景,和澳洲一樣也是墾殖社會,但是擠在一個小很多的土地上。
所以林益仁教授認為:我們社會的對話,可以參考原住民的這個方式。
他說,泰雅族裡面有句話話叫「 sbalay」。
「balay」就是真相,「sbalay 」就是找尋真相,和解。
所以當泰雅族碰到他們族裡面出現爭議的時候,就會把大家找來,都坐在一起 ; 你把你看到的講出來,我把我看到的講出來,他把他看到的講出來 。
林教授說,通常大家把自己所看到的東西都講出來,轉了一圈之後,
大家大致就會有一個答案出來了。
所以,林益仁教授認為:這是我們可以向原住民借鏡參考的一種溝通跟對話的模式。
我們談過了疫情時代為什麼不能只是關注每天確診人數、死亡人數這些表面上、結果性的指標,卻不注意其他更根本、更原由性的課題之後,下面最後一集,我們來談一下疫情時代,我們為什麼需要勇敢地夢想、有一個美好的夢想,以及台灣想要進入國際社會所該有的準備。
謝謝大家。
我們最後一集見。

2021 年 9 月 2 日,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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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疫情,臺灣社會應該更關注一些根本性的課題。這一集訪問學者的焦點放在政府的角色和作為、公民權益的保障、團結的意義,以及公民社會的溝通課題。
歡迎收看【讓我們勇敢夢想第 18 之 18 :當臺灣遇見疫情 (下) 之一】
「當臺灣遇見疫情」的下篇因為內容多,因此特地分為兩集。下一集將是這個系列的最後一集,我們將繼續報導在許多學者的眼裡,臺灣為什麼需要勇敢地夢想。
★【讓我們勇敢夢想—18 集專題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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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年 8 月 30 日,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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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集 當臺灣遇見疫情 (中)(文字版)
去年臺灣防疫走在世界各國之前 ,
不單創造了很長一段時間確診人數「加零」的這種成績,
給我們自己爭取來一段很長的安全時間,也舉世刮目相看。
但是到了今年 5 月卻有了破口,疫情爆發,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原因?
有什麼值得我們當做前車之鑑,做未來的防範?
我訪問了許多不同領域的學者,得到的一個印象是:
當然我們去年因為封閉邊境,鼓勵大家、要求大家戴口罩、勤洗手,
達到了相當的成績。但事實上也因為我們的注意力太過於只關注在這些事情上,所以也見樹不見林,反而忽視了很多其他更根本性的問題。
我們現在就先從公共衛生,公衛的課題來說起吧。
1.
成大公共衛生研究所的陳美霞教授,對公衛的課題有長期的研究。
她說:其實就像我們每一個人都知道一句話『預防勝於治療』,
社會的防疫也是一樣。社會的防疫也是有「預防勝於治療」這個課題,
公衛就是那個「預防」的系統,所謂「治療」當然就是醫療系統。
陳美霞教授說,跟 2003 年 SARS 的時候比較起來,
臺灣公衛系統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一直在原地踏步。
原地踏步的情況在顯示在幾點上:第一,就是預算一直太低了。
像現在臺灣每年醫療健康支出的預算是超過 1 兆多元,
但是其中 96% 都是在醫療系統上,給公衛系統的只有 4% 左右。
這個比例在 2003 年SARS 爆發的時候就是如此,17 年後的現在仍然如此。
第二.整個臺灣在「醫療市場化」的同時,「公衛也跟著醫療化」。
所謂「醫療市場化」,就是醫院忙著找病人。
「公衛醫療化」,就是公衛因為預算不足,並且還要求盈虧自負,所以也要提供醫療服務。
陳美霞教授講了衛生所的例子。
她說:從 1950 到 1980 年代,臺灣的衛生所普及,在整個公衛體系裡發揮了小兵立大功的角色。
但是 1980 年代之後,衛生所不但減少,還要自負盈虧,提供醫療服務。
資源不但沒增加,工作還增加了一百多項。
到了選舉的時候,還要負擔一些相配合的任務。
公衛體系本來應該是防疫的主角,現在卻只能處理一些緊急事項跟一些表淺的問題,疲於奔命。
她認為這是很可惜的事情。
如果預算夠、資源夠,衛生所如果可以發揮更健全的功能的話,以衛生所對傳統市場的情況的了解、對消費者互動模式的掌握,一旦出現傳染病,
而他們對病毒的傳染模式也能夠有了解的話,這幾者相連接起來,
他們在社會裡可以發揮的公衛教育、預防的功能,會是非常強大的,不只是現在這樣子。
所以陳美霞教授建議:未來防疫的重點應該放在公衛上。
而公衛真正的主角是各地的衛生所和社區。
至於中央應該扮演的角色,就是統籌跟分配資源。
臺大公衛學院的李柏翰教授,他也提出他的看法。
他說:現在臺灣的學校裡面對公衛人才的培育,
焦點都放在病理學、流行病學上,做研發、做統計這樣的工作。
公衛人反而忘記了事實上公衛的工作需要大量跟人接觸,
必須要對人了解,對人文、社科相關的知識要有所涉獵。
所以他建議:為了培養未來公衛人對人文、文化的敏感度,
應該參考英國的例子,重視醫學人文、健康人文,
讓人類學家、社會學家參與到公衛課程的設計上。
2.
再來,一個社會是否能夠防疫成功,
跟這個社會是否照顧得好社會上的弱勢族群有很大的關係。
也許你會問我說:這跟照顧弱勢群族有什麼關係?
中山大學社會學系的陳美華教授說得很好。
她說:能夠看到邊緣地帶,世界就有機會變好。
同樣的如果我們日常就對社會的邊緣、對這些弱勢者不注意的話,
那到了一定的時候,到了疫情期間,所有的問題就會加倍奉還。
這樣看的話,臺灣今年 5 月之所以爆發疫情,也就很清楚了。
因為有兩大破口都是來自於弱勢族群。
一個是萬華茶室裡的工作人員,一個就是高科技公司裡的移工。
陳美華教授長期關心臺灣的弱勢族群,
包括了八大行業的工作者、移工、街友,以及社會低所得工作者。
陳美華教授認為:臺灣社會長期不肯正視色情相關的產業,
把它逼進了暗處,這一次萬華茶室終於看到了後果。
因為所有的事情進了暗處之後,就很難觀察、追蹤。
而社會把這些弱勢族群污名化之後呢,更給防疫工作增加了很大的難度。
所以她認為像那個獅子會長站出來,其實有很大的勇氣。
但很多人卻是不但不理解他的勇氣,還嘲笑他。
陳教授認為:這些嘲笑有很大一塊出於大家的自保的心理、獵巫的心態。
但大家都沒有想到:像是舞廳、酒家、陪侍業這種工作全面歇業,
長期下來,他/她們怎麼生活?
因為這些人都是要靠每天拿的日薪來生活,
長期歇業對他/她們的打擊是非常嚴重的。
而一個社會要保持正常的運作,同時又兼顧防疫,
不可能長期把社會底層的一群人的生存置之不理、視而不見。
第二 也就是臺灣高科技公司裡的移工爆發疫情的事件。
陳美華教授也說,這讓我們看到了臺灣科技業雖然自稱提供最乾淨的工作環境,
代表先進、尖端的公司治理模式,但是對移工的心態卻是非常有偏差的。
在這種偏差心態下,移工的生活環境那麼差,
有一天他們那裡成了爆發疫情的缺口,不也是很合理的嗎?
3.
中研院社會學研究所的林宗弘教授,長期研究臺灣的產業和勞動情況。
他的觀察也是如此。
他認為臺灣的勞動人口裡,有兩個族群是長期受到最大的剝削。
第一就是外勞、移工。
健保雖然有覆蓋到這些外勞、移工,但是醫療條件和居住條件都很差。
所以林教授認為:如何改善這些移工的生活和健康條件是當務之急。
並且,我們應該努力幫助那些有意願留下來,和臺灣一起打拼的移工成為移民。
再來,在臺灣的勞動人口裡,受到嚴重剝削的就是年輕人低薪族群。
從 1999 到 2016 年,17 年間臺灣的名目所得都沒有成長。
因為通貨膨脹,實際上還在倒退。
林宗弘教授說:上一次 2008 年金融海嘯之後,
臺灣年輕族群受到了這種高失業率壓低工資的壓力,
22K 的影響持續了 7 年之久,直到大約太陽花爆發時才好一些。
而目前的情況,雖然相對有臺商回流、資本回流這些比較好的情勢,
但是因為疫情,所以使得今天的年輕人馬上要面臨一個殘酷的現實:
畢業就是失業。因此他認為如何協助年輕人低薪族群,
是一個非常立即而緊迫的課題。
4.
弱勢者當然不只這些,還有護理人員。
中研院社會學研究所的蔡友月教授說:
比起 2003 年 SARS 來襲的時候,17 年後 臺灣醫院裡的應對能力好了許多。
SARS 期間,大家完全不知道怎麼應付院內感染,
但今天即使發生院內感染,也可以很快地把破口補起來。
然而,還是有醫療能量不足的問題,特別是護理人員。
而護理人員在這一次疫情裡的努力,是特別令人感動的。
蔡友月教授說 很多醫生都向她承認: 醫生面對這些病人,
開了一些處方之後就離開了。
而那些重症患者是誰在照顧他們呢?
就是護理人員要穿著隔離衣,不斷地進出,留下來一同陪同他們。
所以護理人員的壓力是完全不同於醫生的。
護理人員一方面這麼令人感動地在投入她們的工作中,
但事實上她們處在極大的壓力下,也是一種弱勢族群。
在《讓我們勇敢夢想》第 8 集的報導裡 我們訪問過一家「無論如河」的書店。
這個書店是有四位護理人員背景的人所創立的。
而其中之一,就是創立台灣基層護理產業工會的梁秀眉。
梁秀眉就特別跟我們強調說:在醫院資本化、追求利潤化的情況下,
護理人員在醫院裡的壓力是外人所難以想像的。
她們不單人數減少,工作量加大,並且接受培訓的時間也減少。
因此她講:很多護士都說她們愛喝珍珠奶茶,為什麼呢?
是因為她們忙的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了,所以最方便的路子就是喝珍珠奶茶。
而據她所知,在這次疫情期間,她們的工作更忙。
很多人是連喝珍珠奶茶的時間都擠不出來了。
談完了公衛的課題、弱勢族群的課題,
接下來我們要談政府的角色,以及公民社會的課題。
下一集歡迎大家繼續收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