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 年 2 月 21 日 – 之 2
P 隨筆
當你的理想、理論和立場遭到挑戰和質疑的時候,你要 We must fight against them, 還是 We must fight for them?
第一次遇到這個議題,是有一年和衛浩世談話。
衛浩世執掌法蘭克福書展二十五年,工作壓力極大,前後有三名同仁受不了壓力而輕生。辦書展的最大壓力,來自於協調各方不同的利益,尤其是各自不同語言、地區,大大小小不同出版社對自己展位位置的需求。
面對英美強勢語言,鉅型出版集團會給壓力;面對小語種、弱勢地區的出版者,仍然會有壓力。衛浩世一向重視後者,希望能為他們提出一些方案、辦法,讓他們也有機會利用法蘭克福書展這個大舞台交流,或者發聲。但是在這個過程中,還是會經常遭到懷疑,花費很大的心力談判、溝通。
那天我和他談到這裡的時候,衛浩世接著說了一句話。我在做筆記,就跟著他說:”So, we must fignt against them.” (所以,我們必須和他們爭。)他聽了之後,糾正我:”No, we must fight for them.” (不,我們必須為他們爭。)
接著他解釋:因為立場不同,你看得到的可能,和未來發展,他們看不到。所以你和他們爭是沒有用的,浪費時間。最有效的方法,是你為他們打開一條出路,讓他們實際看到你所提的主張原來如此。這就是他所說的 We must fight for them.
我聽著他說,眼前浮現一個很具象的場景:一片蘆葦地裡,一個人在和一群人爭執,雙方劍拔弩張。就在看來快要打起來的時候,他突然轉身,揮劍要從蘆葦中清出一條路來。
「如果他身後的那些人並不領情,趁他轉身,反而從他背後捅他一刀呢?」我問他。
衛浩世聳聳肩:「那也是他選擇的。」
多年來,那個談話場景一直很清晰。雖然不見得做得到,我總記得,We must fight for them, 而不是 We must fight against them。
寫了James Foley和後藤健二被 ISIS 斬首有感的那一則貼文之後,
https://www.facebook.com/rexhow.dna/posts/933309186703287
我一直想,他們和他們所代表的獨立記者,是真正 We must fight for them, 而不是 We must fight against them 的實踐者。
他們願意一再涉險進入那麼危險的地區,抱著的信念就是「The world needs to know the plight of the little people who are walked upon like grass.」(那些卑微地像草一樣被踐踏的人的痛苦,需要被這個世界所知道。」
我相信他們想幫助的,一定不只是那些最無助的人,也包括那些手裡揮舞著武器的人。想在英美主流媒體之外,也幫他們把聲音和立場傳達出去。然而,就像我看到的那個蘆葦地的畫面,那些人並不領情,反而利用嚮導綁架他們,站在他們身後斬了他們的首。
後藤死前的影像,被很多人討論。有人說他用唇語打摩斯密碼說不要救他;有人好奇他怎麼如此平靜。
這兩天對「隨順眾生」有感之後,也想到不論是他還是 James Foley,他們在做的事,是真正「隨順眾生」。
「菩薩如是隨順眾生,虛空界盡、眾生界盡、眾生業盡、眾生煩惱盡,我此隨順無有窮盡,念念相續,無有間斷,身、語、意業無有疲厭。」
送上一顆腦袋,又何足掛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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