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時間的禮物
E 人生回顧
直到二○○三年十月之前,有人問起我成長過程裡受益最大的是什麼,我都會回答是兩個因素。第一個因素,是我遇到的老師。
我遇到好老師的幸運,要到自己也有小孩之後,才有深刻的體會。
在我大兒子上小學的時候,我深為他不像我那麼喜歡數學而苦惱,就要他參加老師的家教補習。
有一天下午太累,我提早回家休息。睡夢中,被客廳一陣騷動吵醒。朦朦朧朧地聽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是老師帶著一些同學一起到我家客廳來上課了。
聽來上的是數學課,但是老師卻以背國文的方式,叫學生回答一個個題目。在老師威嚴的口氣下,我聽出自己的孩子也夾在其中,悶聲答了一題。
他們散去後,我問兒子是怎麼回事。
他告訴我因為最近督學查得緊,所以老師說不能去她家裡補習,只能輪流到各個同學家裡補習,這樣有人問起來的時候,起碼可以理直氣壯地回答:沒有到老師「家裡」補習。
由於我在房間裡聽了他們上課的情形,先不說我根本就想不通數學課為什麼要用背國文的方式來教,一想到老師要夥同這麼小的學生來玩這種不誠實的遊戲,就一陣心冷。
我跟孩子說不補了,之後,他功課不論如何,都沒再要他找老師補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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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說我們進入了網路時代。大家都在高談知識經濟裡各種教育的方法。
時代與環境在千變萬化,老師可以扮演的角色、利用的教材、教導的知識也跟著千變萬化。跟著變化而變化,我們要學的東西,只怕小學 從三歲開始,一天有二十七個小時,也是應付不來的。
過去,我們說,老師的使命是「傳道、授業、解惑」。隨著網路上的革命,老師的這三個使命也必將有重大的變化。屬於教科書範圍的授 業和解惑,將大幅為網路所取代。
老師主要的使命,將在「傳道」。一方面是基本求知方法的「道」,一方面是做人基本道理的「道」——身教重於言教的人格之「道」。回想我的老師對我的啟發,其實只有三樣東西。
一是面對環境與自我的勇氣。
一是思考與表達自己的邏輯。
一是願意閱讀,自己尋找知識的能力。
在韓國華僑社會那個貧瘠的環境裡,老師能利用的教材、工具,都很簡陋。如果說知識像一片海洋,我在釜山華僑小學和中學所得到的漁 獲,能不能和一個小池塘相比都大成問題。
可是我感激老師的是,他們所給我的,不是讓我得到多少漁獲,而是最基本的捕魚技巧,以及面對大海的勇氣。
他們教我的是,生存的基本要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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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經常提到受益良多的第二個因素,是朋友。
朋友讓我有了開朗而毫不自卑的個性。甚至有一些過頭的地方。
我可以講講生平第一次聽別人當面叫我「瘸腿」的經過。
那是我大二放暑假,回釜山時候的事。有一天我和幾個朋友約了在德克薩斯胡同喝酒。我去錯了酒吧,叫了幾聲沒看到人,正要出去,裡 座兩位也是華僑中學畢業的學長要我過去一下。其中一位學長一本正經地拉下臉跟我說:「郝明義,你知不知道,你是個瘸腿,怎麼到處 看你這麼囂張?我在台灣西門町就看過你喳呼喳呼的,怎麼連來個酒吧也這麼囂張?你不知道你叫人很不順眼嗎?」
那天我沒有生氣,也沒有覺得難過。想到自己的形象與氣焰,囂張到如此令人生厭,能讓那位學長氣成那個樣子,一方面覺得有趣,一方 面也好奇自己怎麼會「正常」得如此過頭。
至於朋友在我成長過程中所給的一些實質性的幫助,就不在話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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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二○○三年十月之前,我從沒談過第三個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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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我自己成長背景與個性使然,很長一段時間,我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個「殘障」,也不願意和「殘障者」之類的稱呼扯上關係。
主要有兩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就是我從根本上不同意「殘障」的說法。我的基本想法是:人,各有不便。下肢不便而要拄拐杖的人,和視力不好要戴眼鏡 的人,並沒有不同。或者,換個比方,在籃球場上,和喬登比起來,太多人就算不拄拐杖,仍然不啻「殘障」。「殘障」應該是個相對, 而不是絕對的概念。
第二個原因,來自於一次接受採訪的經驗。我和記者再三說明自己的觀念,但是出來的文章,我還是成了一個「奮發向上,不為肢體限制 所困」等等的「殘障有為青年」。我實在不覺得自己有多奮發——我在工作上有什麼成果,固然有努力在內,也有運氣在內,和「殘障有 為」並沒有什麼必然的關係。
我相信對於「殘障」最好的對待,就是不對待——沒有歧視,也不須保障。「殘障」在社會裡的出人頭地或遭受淘汰,都是自然現象的一 部份,不須特別看待。我以不談「殘障」,不和「殘障者」的活動扯上關係,來當作某種行動與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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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年,我上了劉銘和李燕主持的一個廣播節目。下了節目後,也就向這兩位不良於行的主持人請教了一下現在「殘障」者的就業狀況。 本來我以為台灣今天的法令和社會環境而言,「殘障」者的就業狀況,應該大有改善,卻發現不然。「殘障」者的主要就業還是四個行業 :按摩,算命,修鐘錶,刻印章。雖然根據法令,公私機構在一定規模以上不聘用「殘障」者就得罰款,但大家寧願罰款。
和他們的談話,讓我很意外。也讓我頭一次覺察到自己的主張與行動可能陳義過高,太不現實了。
於是我決定貢獻一點心力,每個月用一天晚上,去廣青文教基金會當義工,和一些朋友聊天——聊讀書心得,聊大家生活裡碰到的事情。
這樣持續了將近兩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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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義工的過程裡,我頭一次接觸了許多身障朋友。他們碰到的問題,許多我意想得到,但還有一些,完全意外。
有一次,我們談到宗教信仰。因為我自己從佛法受益甚多,覺得像《金剛經》裡「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的道理,對身障朋友面對人生應該 很有幫助,因此就大力推薦起來。
在座的人臉色都有點奇怪。了解之下,我才發現那天到場的身障朋友不但對佛教甚為排斥,甚至可以說敵意很深。
我大惑不解。後來才明白,許多身障朋友從小就從週遭及家人口中得知佛教裡有「因果報應」的說法。所以,他們的「殘障」都是「前世 造了業」。而他們經常因為這些所謂的「業」而被視為某種「罪人」。
有些身障朋友在家裡甚至是次等公民,有外人來家裡的時候,父母會要他們趕快躲進屋裡,以免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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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年十月,我出版了一本李燕寫的書《城市睡美人》,是關於各種身障朋友的主題,因此除了辦一場有趣的化裝舞會 之外,我還去找一位懂得政府身心障礙者就業法令的人士,請教他還有些什麼可以做的事情。
我們談了兩個小時要分手的時候,他問了我一個問題:「你真的從沒有因為自己是殘障而自卑過嗎?」
我說沒有。
「你周遭真的都沒有人欺負過你?」
我說沒有。
「那你運氣太好了。」他帶著一點奇特的語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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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運氣太好了。我也一向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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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十月三日,我為了在做的一本和教育相關的書,去找漢聲的吳美雲,請教她一些意見。我們交換了一些對兒童教育的觀點。以及 教材、方法,還有老師對孩子的「愛」等等。
不經意地,我問了一個問題:「『愛』的作用是什麼呢?」
吳美雲講話本來就急,一下子聲音更大了起來:「『愛』?孩子感受到你的愛,才會覺得安全,才會放心地跨出步子,跌倒了也不怕受傷 ,或者被責罵啊!」
我坐在她對面。驀然,一些疑惑了許久的問題,一些我自己根本沒有意識到需要解答的問題,都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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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台灣,是我人生最美好的決定之一。
對我而言,台灣是個應許之地,但是回想起來,也曾經有更大的可能成為一個破滅的虛幻。所以在寫這本書的時候,回顧過去,不由得連 自己也不明白當初為什麼會有那麼強烈的決心一定要來台灣。
當時有很多人給過我忠告,提醒我以一個小兒痲痺的患者,單身一人到台灣之後在生活上,以及未來發展上可能的不便。少年的熱情,卻 讓我把這些忠告和提醒置諸腦後。
但是來了台灣之後,馬上面臨了一個活生生的障礙——上廁所的障礙。
那個年代,坐式馬桶還不普遍,台大學生宿舍裡就是蹲廁。在韓國都是回家方便的我,一下子傻眼。我住進宿舍後,有四天不敢吃什麼東 西,想逃避上廁所的一刻。後來雖然再度幸運地有了解決之道,但是多年後回想起這一點的時候,實在覺得驚險。
是啊,為什麼有那麼強烈的決心,一定要大老遠跑來台灣?有那麼強烈的信心,即使人生地不熟,還是一定可以來台灣?
有一陣子,我把自己擁有一份「激越之情」當作了答案。
釜山和台北,之間不只隔著距離,還隔著大海;華僑社會和台北的社會,之間不只存在著文化的不同,還有大小的懸殊。多一點理性的思 考,穩當的想法,我就要留在原地,不必前來了。要飛越那麼遙遠的距離,我只能像一根沖天炮似地猛然拔起。不是囂張到令人難以忍受 ,也許就沒有那麼大的動能讓我脫離那裡。
之前,我頂多能解釋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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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三日那個現場,我發現自己忘了什麼。
忘了自己的父母,忘了他們的愛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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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們的愛,使我不必在家裡躲避別人的眼光;是他們的愛,讓我有了正常成長、求學的機會;是他們的愛,讓我在有他們陪伴的時候感 到安全,失去他們的時候沒有不安。
因此,我一直相信自己可以放心地和別人交往。
我相信只要我怎麼對待其他的人,他們也會同樣對待我。
也是他們的愛,讓我相信即使離開釜山,飛越大洋,前往一片未知的土地,那裡的人仍然會像我過去所認識的每一個人一樣,熱情而又誠 懇地對待我,幫助我。生活細節上的一些不便,一定難不倒我。
我不需要因為遭到拒絕或失敗而擔憂。
我不需要因為任何不足而感到匱乏。
我雖然不是那時才體會到他們對我的愛,但是明白他們愛的作用,卻是在那一天。
我才明白,自己所憑仗的,遠不只是那股激越之情而已。遠不只是運氣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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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我去法蘭克福參加書展。回程經過香港的時候,我在一場面對香港一群中學校長的演講中,除了談我的老師和朋友之外,第一 次談了我父母所給我的愛的作用。
「愛」,那麼一個老掉牙,那麼私密的字眼,我第一次在一百多人面前坦然講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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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個月,我讀羅素的《幸福之路》(The Conquest of Happiness),發現了這麼一段文字:
「帶著安全感面對人生的人,只要不過頭到適得其反,總比帶著不安全感面對的人幸福得多……這種安全感的起因,主要在於一個人『接 受』的愛,而非『付出』的愛,……受父母疼愛的兒童,把父母的愛視為天經地義。雖然這份愛對他的幸福是如此重要,但他卻不大放在 心上。他心裡念著這個世界,念著自己將展開的探索,念著自己成年後將展開的更神奇的探索。但在所有這些興致勃勃的張望背後,是因 為他有一種感覺——感覺父母的愛會保護他不受傷害。」
我佩服的哲學家,給我對父母的回顧下了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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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我是一個很遲鈍的人。尤其在對時間的感受上。
我到年近四十,才喚醒對父母的深刻思念。
我對出版也是。因為從少年時期開始的排斥,後來雖然迫於現實的壓力而不得不進入這個行業,但是一直就沒真正喜歡過。雖然我在這個 行業裡也有一步步的發展,從特約翻譯做到編輯,後來又一路做到一家大出版公司的總經理,但是努力歸努力,發展歸發展,我總覺得那 是一個陰錯陽差踏進來的行業。我努力,只是敬業而已。對出版以外的行業,我總在東張西望。
也是到一九九五年年底,在出版業忙過了足足十六個年頭之後,我在一個冬天的早上醒來,隨手從書架上抽了本《韓非子集釋》讀起來。 當時已是個管理者的我,體會到二千三百年前的韓非子把管理講絕了,也體會到一本書穿越時空的威力與魅力,這才為出版的風華而目眩 神移。也終於體悟到,原來出版就是我一路尋尋覓覓,準備終生為之燃燒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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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過四十,生活有很大的轉折。對很多事情的感受,也大不相同。
時間,是其中最重要的。
四十歲之前,我相信人生是直線前進的。我對許多事情的反應遲鈍,或許可以歸因於我總喜歡往前看,不願回頭。從好的一面來說,這是 樂觀;從另一面來說,對許多事情,我不是視為理所當然,就是置之不顧。
也因此,我相信人生應該好惡分明、手起刀落。有意無意間,我愛走一條和別人不同的路。受傷倒地,我偏以承受踹踢為能。
四十之後,越來越覺得時間不是條往前的直線,而是個自我循環的圓圈。只是圓圈的本身在移動。你在前進,你回到過去;你回到過去, 你又前進。
於是,你發現,人生非快意所能盡言。
這幾年來,有一個聽來的故事印象很深刻。
有一座教堂,因為大家去禱告總能得到自己所求,所以名聞遐邇。
有一個年輕人慕名而去,看到善男信女排隊,人人虔誠禱告。
他望著耶穌在十字架上的容貌,不由得同情起祂來。上帝的兒子,為世人灑了自己的鮮血之後,還要日夜聆聽這麼多祈求,滿足這麼多願 望。
於是他動了一個念頭:「耶穌啊,我真想為您分憂解勞。但願我能代你釘在十字架上。」
他的念頭是十分真誠的。於是他聽到一個聲音回答了:「真的嗎?你真的這麼想嗎?」
他大吃一驚,發現耶穌正以只有他能看到的微笑在回望。
「是的。」他說。
「那很簡單。不過有一個條件。」耶穌說,「那就是,你在十字架上面,不論碰上什麼情況,不論聽到任何祈求,都絕對不能回答,不能 作聲。耶穌是不出聲音的。」
年輕人答應了,突然發現自己已經上了十字架,代替了耶穌的位置。
接下來,他看到那麼多男男女女魚貫而來,祈求這個,祈求那個。有的他同情,有的憐憫;有的覺得無聊,有的感到討厭。開始,他都聚 精會神地聽。逐漸地,他覺得很沒意思,甚至,有些人的祈求無厘頭到讓他覺得憤怒,想要好好訓斥一番。
但是,絕對不能回答,不能作聲。他提醒自己忍耐。
後來,他看到一位胖胖的中年人,來到十字架前,提著一個錢袋跪下。他在感謝耶穌照顧自己這次生意成功,賺了很多錢,也希望耶穌繼 續保佑。中年人起身離去的時候,他注意到這個生意人竟然忘了拿他的皮袋,於是想要出聲提醒。但想到耶穌不能出聲,就忍下了。
接著來的人,是個水手。水手顯然有什麼急事很缺錢用,祈禱的內容是希望耶穌能幫助他。水手禱告完畢起身的時候,突然發現了前面那 個中年人留下的錢袋。他歡呼一聲,感謝耶穌的回應與恩典,就興沖沖地走了。十字架上的年輕人又急了。這個人怎麼可以隨便把別人的 東西據為己有!他想厲聲制止,但是想到耶穌不能出聲,還是忍下了。
後面再來的,是一對年輕男女。他們是新婚夫妻,前來感謝耶穌幫各自找到最適合的伴侶,並且希望耶穌保佑他們蜜月旅行一路平安。
就在他們禱告的時候,突然一陣喧鬧,原來是前面忘了錢袋的中年人回來,搶到十字架前找他遺留的東西。他嚷嚷著新婚夫妻一定看到他 的錢袋,佔為己有,要他們交出來。新婚夫妻一再否認,中年人大怒,找來了警察。新婚夫妻雖然一再解釋,並且求情說他們蜜月旅行的 船即將出航,警察還是把他們戴上了手銬,要帶回警局。
天下豈能有如此不公義的事!
十字架上的年輕人再也忍耐不住,大聲制止。他把自己看到的真實情況說了一遍。接下來,警察趕著在教堂外面不遠的地方逮到了那個水 手,把錢袋還給了歡天喜地的中年人,而新婚夫妻也洗刷了冤枉,剛好可以及時趕上港口要出航的愛之船。
十字架上的年輕人覺得心中塊壘略消,鬆了口氣。
這時他看到剛才不見蹤影的耶穌又出現了。耶穌招招手,要他下來。
「你沒有資格待在十字架上了。你沒遵守承諾,開口說了話。」耶穌說。
年輕人大惑不解:「可是為什麼呢?我做的是善事啊。我讓真相得以澄清,我讓惡人得到懲罰,我讓善人得到釋放啊。」
耶穌說:「可是你知道什麼才是真相呢?那個賺了錢的中年人,他做的是販賣毒品和人口的營生啊。那個水手,急著找錢是要去幫一個貧 窮的小女孩付醫療費啊。那對夫妻,本來即使被冤枉一時,進警察局去蹲蹲,總會證明他們的清白,而不像現在那樣趕上即將遇上風浪, 就要在海洋中沉沒的船啊。你是怎樣澄清了善惡呢?」
這個故事,老子也曾經講過:「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金剛經》也講過:「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我們沒有耶穌、老子、釋迦牟尼的智慧。不過,我們可以相信時間。
時間,逐漸地,總會為愚鈍的人,一點點開啟他能力所不及的思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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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老師的故事說完了,我的故事也結束了。
我準備等這本書出版,在今年春天來臨的時候,送給池老師。
我也要親自帶一本書去我父母的靈前。
我會告訴他們:如果我能以什麼代價,再多換得一點和他們相處的時間,那會有多好。
—-摘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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